第9章 chapter9
楚默在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了劉成，彼時的劉成還沒有長上現在這一身的肥肉，身形甚至可以算得上健碩，那雙小眼睛看向楚若芳時總是滿含愛意。
他說他知道楚若芳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每天送完貨就跑到楚若芳跟前，幫忙看店、幹活，絕不讓楚若芳辛苦半點，而且經常變著花樣兒地給母子倆帶小禮物。
“你媽是我活了大半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我苦了誰也不可能苦了她。”
這是劉成說過最多的話，他深情款款的樣子成功騙過了所有人。
所以這句話楚默信了，楚若芳也信了，可他自己卻忘了。
婚後的劉成和現在一樣，十幾年如一日地酗酒賭博，稍有點不順心就拿母子倆撒氣，動輒打罵，早已沒有當初說情話時的溫情。
每當劉成揮動拳頭的時候，楚若芳都讓小小的楚默躲到房間裡去，後者背靠著門板，蜷縮起身體，試圖用哭聲掩蓋住門外那撕心裂肺的哀求與怒吼。
他不明白，為什麼當初那個總是體貼對待母親的人會變成這樣暴力的禽獸，也不懂從第一次見面就産生的喜歡為什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改變？
或許從一開始，這份喜歡就是假的，是披著人皮的惡魔給母子倆營造出來的幸福泡沫。
脆弱，透明，一碰就碎。
那天海洋通道外的男生輪廓與段聞野重合，楚默自然也想起了他那時的眼神。
原來那個人是他。
司機的問話打斷了楚默的思緒，他往前探了探身，滿懷歉意地說道：“抱歉，我剛剛走神了，您可以再說一遍嗎？”
周平聞言，頗為驚訝地看了一眼楚默：這個少年面生，穿著樸素，不過膽子到挺大，面對氣場這麼強大的少爺竟然還敢走神。
不過很快他便收到了段聞野不帶痕跡的一瞥，慌忙咳了一聲說道：“我剛剛是在問你住哪兒。”
說實話，楚默並不想讓段聞野知道自己的住址，想了想回答道：“您可以把我送到東道街，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段聞野坐在他身邊，聽到此話笑了一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走？”
“……我有辦法。”楚默咬了下嘴唇，拼命踮起腳尖，避免汙濕的鞋底弄髒車子，“今天已經太麻煩你了。”
楚默要去的蛋糕店就在東道街，實在不行向店長借一把雨傘也是可以的吧，他這樣計劃著。
段聞野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喉結滾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放棄了，偏頭看向了窗外。
既然已經找到了人，那就慢慢來。
周平車開得很穩，再加上車裡貌似還開了空調，溫暖的空氣包裹住楚默，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
在楚默快要睡著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雨水順著車窗外膜滑下，留下的波紋模糊了景物。
透過雨幕，楚默看到了熟悉的“東道街”路牌，於是回頭沖段聞野告別：“我到了，謝謝你送我。”
一直沒動的段聞野這時候動了，他叫住了楚默，緩緩靠近，卻並沒有碰到後者的身體。
注視著楚默帶著警惕的蔚藍眸子，段聞野輕嘆一口氣，把車門旁放著的雨傘遞到了楚默手裡：“給你，別淋到雨。”
等楚預設真挑選完蛋糕從店裡出來，雨已經小了很多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半晌將蛋糕盒護在胸口，撐起那把黑色雨傘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