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楚默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或者準確說，他從沒見過誰用這樣飽含濃烈情感的眼神看向自己。
在浮出水面的前一秒，他甚至還往玻璃屏外望了一眼——那黑衣男生仍在原處，左手隨意地拎著一罐可樂，憑借高挑的身材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楚默撲閃著睫毛，沒功夫細想就上了岸。
周毅成早就在後臺等著了，一見楚默出水，立馬就把手裡握著的毛巾遞了過去：“擦擦，可別感冒了。”
“謝謝。”楚默道了謝，正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臂，就聽見周毅成問道：“楚默，你這次結尾得有點倉促啊，剛剛游出來的時候還差點驚到魚群，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楚默眨了眨眼睛：“有個遊客在盯著我看，那眼神讓我覺得……有點奇怪。”
“色眯眯的眼神？”
“不是。”楚默想都沒想就反駁，眼前又浮現出那道深邃的目光：“只是感覺——侵略性很強。”
周毅成不太能理解他的描述，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默默幫他把浸濕了的假發捋至身後，楚默背部的蝴蝶骨被藍色長發堪堪遮住，若隱若現，惹人探究。
周毅成的眸色不自覺加深，鬼迷心竅地伸出手，在即將觸碰到楚默背脊時，後者卻突然俯身脫下了魚尾。
他只碰到了幾縷濕潤的頭發。
楚默回到休息室，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在老闆給自己結算工資時對其百般感謝。
“小楚，你從高中就在咱們這海洋館打工了，這麼多年每個週末都來，要感謝也是我感謝你才對啊。”
楚默揹著包，禮貌地應承：“如果不是您給了我打臨時工的機會，我恐怕都沒辦法攢夠生活費了。”
老闆一直都很喜歡楚默的性格，聽話不乖張，人也很老實。此時聽了他的話，心裡更是高興，又往後者懷裡塞了二十塊錢：“今天給你湊個整兒，不是快到你媽生日了嗎，多攢點錢給你媽好好過生日。”
楚默握緊了手中的錢，獲得老闆的批準後，便扯著褶皺的衣角穿過海洋通道，觀景窗內的小魚察覺到人類的到來，一條接著一條貼近玻璃屏，朝著他吐水泡。
“小魚，你們是不是很想出來呀？”楚默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指輕輕抵在了玻璃屏上，神情溫和。
小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爭先恐後地湧來，隔著玻璃親吻楚默的指尖。
楚默的嘴角不禁帶了笑，幽幽的藍光映得他眸色更藍，他滑動了一下手指，魚兒也跟著遊動。
“我和你們一樣，也想擺脫這樣的屏障，獲得自由。”楚默的喉結動了動，良久才恍然大悟地收回手，輕聲說：“可是……真的會實現麼……”
“你們一輩子只能待在這裡，而我可能也逃不出這片天地。”
楚默陪著這些小魚待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這個點劉成還沒醒，但楚若芳肯定已經開始準備做飯了。
一想到母親佝僂著身體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楚默就感覺心一陣抽痛。
“再見，明天再來陪你們。”他擺了擺手，同時快步往通道外門走去。
推門的瞬間，楚默感覺到了一股不同於往常的阻力，緊接著聞到了一陣極淡的煙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剛剛靠著門。”楚默低下頭，誠懇地道歉。
那人許久都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還夾著一根電子煙，絲絲縷縷的煙霧自其中彌漫開來。
“沒關系。”可能是因為吸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楚默微微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側身走過，手臂卻猛地被那人攥住，他擰著眉抬頭，下一秒對上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段聞野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楚默，見他抬頭，便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