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房中安靜得很,但同時氣壓也低得很,江硯覺得呼吸都有些阻滯。
柳休漸說完那番話,坐了一會兒便走了,她本來來尋江硯,也沒有什麼要緊事,只是她想把她要告訴他話說完而已。
“阿硯。”裴空逐低聲喚他。
“困了麼?”
江硯做好了面對他任何質問的準備,但沒想到他問的是這一句,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不困。”
“那我帶你去玩兒水吧!”
不由分說地,他便被裴空逐拉著手出了門。
他們出門時,太陽正緩緩的從遠處的雲霞中升起。微薄的日光照在兩人的身上,像是給他們多添了一件金衣。
七八月的江南早晨,趁著大地萬物還沒有被太陽炙烤得滾燙,裴空逐拉著江硯來到河邊,率先脫了鞋襪,跳了下去,原本平靜的河面瞬間水花四濺,涎玉沫珠。
他轉身向江硯伸出手:“下來吧,這水不深。”
江硯還站在岸邊猶豫,卻被裴空逐一把拉了下去。水冰冰涼涼的,徹底沖走了連日來的乏意和睏倦。
“走,我帶你抓螃蟹去,來之前我特意打聽過了,這河裡好多魚啊蝦啊的,特別好抓。”
這河中的魚蝦果然很多,不出一會兒,裴空逐便抓到了一條肥碩的鰱魚。
“阿硯,接著!”
裴空逐隔空把那條魚拋向江硯,他本來接住了的,只是奈何那條魚太滑,便又從他手中溜走了。
那條魚跳下去時濺起一池的水花,濺到了江硯的臉上,像是在報複他一樣。
江硯稍稍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水漬,裴空逐還以為水濺到他眼睛裡了,一臉擔心地便走過來。
江硯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惡主意,他故意裝作水真的進眼睛裡了,側身假裝揉著。待到裴空逐走過來低頭檢視,江硯便猛的掬起一捧水潑向他。
那捧水正不偏不倚的灑在裴空逐的臉上,他胡亂的用手抹了一把臉,便也學著江硯的樣子,捧水開始澆他,江硯要跑,裴空逐就一邊追他一邊用水潑他。
直到日上三竿,太陽曬的人有些發暈,他們才提了鞋從河邊上來。
洗衣裳多少都沾了些水,不過在炎炎夏日裡倒也無關緊要,只是江硯沒脫鞋襪就被裴空逐拉下了水,鞋襪全濕,於是他幹脆想光著腳走。
“這路上全是尖銳的石子和沙礫,你怎麼走?上來,我揹著你。”裴空逐半蹲著,示意他上到自己的背上。
江硯還要推脫,他便又調笑著開口:“怎麼?害羞?背一下怎麼了?你受傷那一日我還抱過你呢,怎麼不見你害羞?”
江硯不說話,想起那日迷迷糊糊間,確實是他確實一路抱著自己放到床上的。思及此,他悄悄紅了耳根。
路上確實有很多尖銳的小石子和沙礫,江硯便順著他的意,讓他揹著走。
江硯很輕,但裴空逐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猶豫了很久,他才開口:“阿硯,我不想考慮那麼多,就像我姑婆說的,有一日過一日,或許確實我有我的立場,你有你的難處,但至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血海深仇,能夠阻擋我跟你的關系。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以後再說吧。”
裴空逐絮絮地說著他的心裡話,背上的人兒不出聲,裴空逐還以為是他太久沒有休息,累著了。直到過了很久,他才聽到耳邊輕輕的傳來一聲鼻音:“嗯。”
裴空逐就這麼揹著江硯在成蔭的柳樹下走著,其間招來幾個小姑娘側目。
江硯是從床上醒來的,旁邊還躺著裴空逐。他不知道是自己什麼時候從他背上睡過去的,抬眼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自己起碼也睡了好幾個時辰了。
江硯正要起床,卻發現衣服一邊被他壓住了。他輕輕推了推躺在旁邊的裴空逐:“醒醒,我該走了,待會兒義父要派人過來尋我了。”
裴空逐也許是睡得有些深沉,只是輕哼了一聲,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眨了眨眼睛。
“嗯……”
他嘴上含糊的應著,身體上卻並無動作。江硯看他睡的臉頰都有些微微的紅,身體神思都怠倦至此,總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兒,於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燙得不行。
“你發燒了?”江硯也不管那麼多,用力地把衣服扯出來,迅速翻身下床。
裴空逐卻一把又把他給拉了回來:“別走……”
江硯坐在床邊替他蓋上被子,然後又用他冰涼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脖梗和臉頰,看來是燒的不輕,得趕緊替他找個大夫才行。可裴空逐偏偏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江硯沒辦法,只得稍稍提高了聲音,叫了外面的侍從過來,讓他們去叫大夫。
裴空逐躺在床上闔著眼睛,也不知道是難受的閉著眼還是睡著了。臉上紅撲撲的,與往日裡那英姿颯爽的俊逸模樣倒是有些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