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春末夏初的皇城帝丘。
暮色降臨,碧空慢慢地暗了下來,夜色無邊,星子寥落,一絲月光也無。黑暗完全抹去了太師府宏偉淩厲的輪廓,風過無痕。
“大人,陛下已經動身前往祭祀殿了,和往常一樣,只帶了一小隊侍從守在祭祀殿外,附近也沒有留暗衛。”一個朗目疏眉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回稟。
面前的兩人相對而坐,雙方各持一枚棋子,沒有人出聲,男子依舊恭恭敬敬地站著,微微欠身等坐上的青年回複。
“嗯。知道了。”江遲暮放下手中的棋子,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男子抬眼,目光對上與之相對而坐的那個少年,此時正好有大風刮過,窗戶被猛地吹開,剩下的晚風帶著些許清涼的氣息湧入房間,吹動少年的烏發。
如朗月清風過松柏,少年隨意地把身前的碎發撥到耳後,露出一小截的象牙色的手臂。風神俊俊,雲舒霞卷,男子不禁在心中暗贊:他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玉。
少年朝男子微微點了點頭,他像是得令一般,行了禮轉身出門。
“義父有什麼打算?”待到外面的腳步聲消失,江硯一邊落子一邊緩緩吐出這句話。
江遲暮盯著眼下的這盤棋,但並不急於落子。
“甕中捉鼈,料敵制勝。”不等對面的人回話,江遲暮又緊接著說道:“阿硯,你又輸了。”
黑子落下,勝負已分。
江硯把手中的白色棋子扔回裝棋子的小罐子裡:“我的棋藝是義父教的,自然是怎麼比也比不過義父的。”
江遲暮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似乎是有些不滿:“阿硯這是在怪我沒有把我所知的全部棋藝教給你?”
“江硯不敢。”江硯也淡淡的回應。
“不是義父不願意教給你,而是我把我的所學全部教給你之後,以你的聰慧,到時候我與你下棋,我可不會這麼輕鬆了。”
他可不忍心真的對付江硯。
哪怕只是對弈。
“若是有一天,我成了義父的敵人,義父也會毫不留情,對我痛下殺手嗎?”待在江遲暮身邊這麼多年,他的所有計謀和手段,江硯也差不多熟知了。
江遲暮對待敵人,向來都是心狠手辣,絕不心慈手軟,不打到敵人絕對沒有一絲生還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收手的。
江遲暮站起身,走到江硯身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頭,這個動作對江硯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他剛被他義父撿回來的時候,江遲暮經常這麼做,只是隨著他年歲漸大,江遲暮已經許久不曾像這樣哄小孩子似的摸過他的頭了。
那黑衣男子一路出了太師府。走進街頭的一條無名小巷,左拐右拐,直到走到小巷的盡頭。
小巷的盡頭停著一輛馬車,那馬車的車夫遠遠的站在一旁等候。
“我還沒有完全取得他的信任,他說話做事都防備著我。不僅是我,他對府上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
男子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他對他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倒像是不太一樣。”
車內的人沒有說話,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只有江硯時時刻刻呆在他的身邊,看起來江遲暮對他信任的很。”
車內的人用扇子掀起馬車的車簾一角,遞給了他一封書信——那裡上面明明白白的記錄著他妹妹的病情發展。
他趕緊雙手接過,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來看。
“薛亭宴,看來你也不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嘛。不過,最好還是別讓我等太久,我倒是也能等,你妹妹的病可等不了太久。”
“我知道了。”薛亭宴目送著馬車離去。他將手中的那封信一絲不茍地折疊好,塞進袖子裡。
薛亭宴又去還亮著燈籠的糕點鋪子精心挑選了些點心,遂又迅速回了太師府。
太師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