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柵欄1
小莊向程滿道了歉，做了該做的解釋，也表示了該表示的關心。好在程滿來得快去得也快，三個人的關系不但沒有一點尷尬還好了起來。或許不是三個人——天意有時候會去找小莊，去教室、操場、廣播室，程滿陪著；她們一起去過學校外面的貓咖、禮品店，程滿也陪著。
從那時候起，小莊和天意的關系就一直很好。
進了大學，熟悉小莊的人就都知道了她有個朋友叫俞天意。開會的時候分班坐，就一個坐在班裡最後排，另一個坐在班裡第一排；宿舍裡室友聽見敲門聲去開門，看見是天意就直接喊“小莊，找你”，到後來軍訓的時候，一間屋子住十六個人，也都認識了這個小莊隔壁班的朋友。
軍訓基地裡有很多貓，有人在靠近食堂後廚牆外，修了一排簡易貓窩，擺著盆盆碗碗的食物和水。小莊常匆匆忙忙吃完飯——也許表面上還是端莊得像是在上禮儀課，但天意看得出來不一樣——她很急，要趕在集合時間前繞到食堂後面去看貓。
天意每次都跟著她一起去，看著她像小貓一樣輕柔地接近那些小貓，讓人心裡覺得快樂。
“莊夢窈，來看柵欄。”有天天意把手機遞給小莊，螢幕上播放著一段影片，因為訊號差影片的畫質被壓縮得很低，畫面裡的貍花貓追著一個綁著羽毛的竹編球遍地跑。
“柵欄很好，”小莊一隻手捧著手機，另一隻手沒停下撫摸身邊的小橘，“想它了。”
“可以讓田叔跑一趟，送到基地門口。我們可以去看看它。”
小莊搖搖頭，眨了眨眼睛，“軍訓快結束了，等我們回去看它。借別的小貓轉移一下相思之情吧——小白、小黑、花花，來，集合！”小貓都聽她的話，它們喜歡她，或許是因為知道她很喜歡它們，聽見那輕輕的聲音就圍過去，偏偏還繞過蹲在一旁的天意。天意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她來這兒也不是因為那些貓。
柵欄大概算是小莊和天意一起養的貓。
小莊一直喜歡貓，有空就拿著貓條在學校裡找貓喂。斯頓辦公樓後面的草坪上常有很多貓，那裡和外面的馬路隔著一道鐵柵欄，小動物們來去自如，夏天草地柔軟又有陰涼，小莊就常去。
那次她又去，墊著張報紙坐在草地上，貓咪們繞著她踱步，用腦袋輕蹭她的小腿。突然有一聲嚎叫傳來，在柵欄外面，像是貓叫聲。聽那聲音，它大概還很小。小莊趕忙起身去柵欄邊往外看，有隻黑色的流浪狗，嘴裡叼著只小小的貍花貓——遠遠看著它只有一拃半那麼長。
“你放開它。”小莊沖著那黑狗喊，也許說得上是吼。可那狗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扔了一包開過口的貓條出去，以為能引開狗的注意力，不想那狗竟準備走開，還叼著那隻掙紮的小貓不鬆口。小貓的叫聲恐怖地變得越來越小，不知是因為走遠了還是什麼。
顧不得那麼多了——小莊擼起袖子把住鐵欄杆，抬腳登上半腿高的小磚牆，然後是那些橫在欄杆中間的雕花，再就是欄杆最上面的橫梁——她還從沒做過這樣的事，但也出乎預料的算是順利，只是那柵欄看著也沒那麼高，胳膊怎麼會抑制不住抖得那樣厲害……
好在那狗不是不怕人，見小莊追上自己就放開小貓跑了，小莊抱著貓找到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家寵物醫院。那天她在濕熱的夏風裡跑得不管不顧，綁起來的頭發散開了，厚厚的浸得臉上脖子上全是汗，校服袖子還沒好好放下去，短裙被勾破了一點，腿上有被鐵柵欄劃的傷口，還滲著血。
直到接到天意打來的電話，小莊才回過神來，自己正坐在寵物醫院混合著消毒水和濃烈動物氣味的走廊裡，她捋了捋頭發，按了接聽鍵。
“莊夢窈，你去哪了？”
“天意，我救了一隻小貓，現在在寵物醫院。”
對方剛剛的聲音很急，此刻卻停頓了，長長的空白音，這邊有或急或緩的人聲和狗叫傳過去。
“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