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永遠不要回來
夜晚的墓園寒風凜冽, 枯枝在風中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像是無數暗啞的低語。一片片雪花開始從天空飄落,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銀光。
雪落在墓碑上,很快就融化了,留下深色的水痕。沈放獨自坐在其中一塊墓碑前,目光空洞,整個人沉浸在深重的陰影裡。
墓碑上”任莫言”三個字的字跡蒼勁有力, 卻又透著難以掩飾的沉痛。他手中握著一瓶未開封的酒,瓶身上的雪花落下又化開,一滴一滴地滑落,滲入掌心, 冰涼刺骨,卻又被他的體溫慢慢融化。
”莫言......”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裹挾著化不開的疲憊和壓抑的痛楚。
他俯下身,將額頭輕輕抵在冰冷的墓碑上, 額前的雪花緩緩融化, 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個人最後的溫度。
沉默在黑夜中無聲蔓延, 唯有風聲和雪花飄落的細響與他作伴。痛苦與自責在他眼中交織, 深深刻進那張冷峻的面容。
他低下頭,將額頭輕輕抵在冰冷的墓碑上, 積雪很快就被他的體溫融化, 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個人最後的溫度。沉默在黑夜中蔓延, 只有呼嘯的北風裹挾著雪花,在墓碑間穿行。他的目光複雜,痛苦與自責交織在一起, 深深烙印在那張冷峻的臉上。
”我還是讓你走在了前面。”他喃喃說道,聲音幾乎被風雪吞沒。
任莫言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種帶著幾分痞氣的輕松與不拘,彷彿還在耳邊打趣:”放哥,這次算我替你擋了,不用謝了啊。”然而,這份熟悉的調侃再也不會出現。
沈放的手指收緊,瓶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他卻沒有開啟,只是將酒瓶插在雪地裡,低聲說道:”你不是說要等我一起喝嗎?這怎麼就先幹了這一杯?”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模糊的面孔——那是素未謀面的父親,他只在泛黃的照片裡窺見過那張堅毅的臉。關於父親的一切,都來自母親零星的講述:他是一名意志堅定的特警,在一次臥底行動中被毒販殘忍殺害。父親犧牲時,他尚在母親腹中,連名字都未曾取好。
”你父親是個英雄。”母親總是這樣說,眼裡閃爍著掩不住的哀傷,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可英雄註定要離家很遠。”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冰涼的水珠。他曾無數次想象父親的模樣,是否真如照片上那般堅毅,是否會在某個溫暖的午後,輕撫他的頭說:”兒子,我回來了。”然而,所有的幻想都被現實撕得粉碎。
幼年的雨夜,他親眼目睹母親在車禍中倒下,暴雨中,鮮血在地面蔓延,與雨水混合。他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彷彿被凍結在這一刻。母親的體溫正在流逝,可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沒有眼淚,沒有哭喊,他像一塊無知覺的頑石,麻木地望著姍姍來遲的救護車照亮血泊。
”或許我天生就不懂得痛苦。”他時常這樣問自己,手指輕輕拂過墓碑上的積雪,”是不是正是這樣的冷漠,才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北風呼嘯著掠過墓園,記憶轉向這些年他追逐的目標,他們就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每一場命案、每一次交易、每一次犧牲的背後。戰友們一個接一個倒下,被這個吞噬一切的深淵吸走。任莫言的犧牲,不過是這場無休止鬥爭中的又一個注腳。而他,註定要走到這場遊戲的終點,為所有逝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最終,這些面孔都化作林星澈的臉。她的笑容,倔強的眼神,偶爾的怒氣,每一句故作堅強的話語,都像一束穿透寒冬的暖陽。沈放不敢想象,如果這樣鮮活的生命也墜入深淵,他該如何承受。
他的世界充滿危險與死亡,充滿永無止境的追逐。林星澈不該被捲入這場漩渦。她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遠離這片陰影,遠離他的世界。
”莫言,你用生命換來的時間,我不會辜負的。”他望著被雪覆蓋的墓碑輕聲說道,聲音在寒風中幾乎微不可聞,”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他最後望了眼雪覆的墓碑,伸手輕輕拂去上面的積雪,任莫言三個字逐漸顯現。這一刻,既像是在與戰友道別,也似乎在告別曾經的自己。
”這杯酒,我們改日再喝。”他拾起插在雪地裡的二鍋頭,小心收進大衣。
手機驀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映入眼簾: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沈放整個人震撼住,手中的手機彷彿千斤重。任莫言不是第一個,那第一個被害人是誰?是陳雨欣嗎?還是林星澈的父親?也不是最後一個。簡訊裡的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剜進心底。那麼下一個是誰?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會不會是林星澈?
在這片被雪覆蓋的墓園裡,沈放第一次承認:他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再次失去。怕那個燦爛的笑容從此消失,怕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像任莫言一樣永遠閉上。這份恐懼比任何一次生死對決都更讓他心悸。
”沒有下一個了,”沈放在心底吶喊,”這次我一定要護她周全。\”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壓垮,可他知道自己沒有後退的餘地
但恐懼之後,卻是更深的決絕。任莫言用生命換來的教訓,他必須銘記。愛一個人,有時候就是要狠下心讓她遠離,現在輪到他來做這個艱難的決定。
手指輕撫著冰冷的手機螢幕,沈放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從這一刻起,自己將獨自面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那些藏在都市中的暗流,那些不為人知的真相,他會一個個挖掘出來。
這一次,他選擇放手。不是認輸,而是為了更好的守護。紛飛的雪花中,沈放彷彿看到了一條漫長的路,那是一條註定孤獨的路,卻也是唯一的選擇。
沈放深吸一口氣,凜冽的寒風灌進肺裡,冷得刺骨。他緩緩起身,雪花依舊在空中無聲飄舞,模糊了遠處的光影。
”林星澈,對不起。”
轉身時,北風掀起他的衣擺,吹亂他的發絲,卻動搖不了他的決心。這一刻,他將最深的情感掩埋在這片雪地之下,獨自走向更為孤寂的戰場。那些未說出口的話語,那些未能實現的承諾,都將與這漫天飛雪一起,化作無聲的守護。
沈放推開家門,腳步沉重。玄關處的燈光照進他空洞的眼睛,那裡面還殘留著墓園的寒意。他在門口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沙發上的身影,心髒不自覺地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