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央久眼神不自覺地翕動,心裡似是油然而生一股深深的愧意。
她也沒想到入行僅這麼一段時間,自己竟會變得這麼冷漠。
原來,成為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只需要簡單的一步,而想成為一個純粹的人,要扛住前面九十九步的誘惑。
她此時此刻,才讀懂了何歆那句話——
“時寂是個很純粹的人”。
她自然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驀地收緊,興致不高地垂著頭,這一瞬間,彷彿更深地瞭解在這個行業浮沉的一些人。
比如,陳執。
央久感到心髒跳動得越發快了些,她的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變了,時寂會不會因此像嫌棄陳執一樣,帶著幾分厭惡看自己。
她正慢慢受周圍的環境感染,不可避免淪為這茫茫人海中冷漠的一員,只有經歷過後,才知道收住本心,是一件很難的事。
央久正想著,車窗外的風突然其來,起得更大了些,向裡面灌了進來。
破敗不堪的辦公樓,就這樣聳立在那,這裡靠近容山,她先入為主,不經感覺這地方有點陰森。
“央久。”
坐在後座的男人,意外地沒著急下車,他的語氣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倦怠,“這沒什麼,不變者不必指責變者的錯誤,變者自成一道,也沒什麼理由指責不變者之清高,各人有不同選擇而已,清高這種東西,就像這蓄起的風,颳起來,它只覺得自己在翩翩起舞,可在旁人看來,不僅毫無美感,還刺得周遭生疼。”
“你在娛樂圈所看到的,不一定是對的。”
時寂抿了抿唇,低聲道,“譬如,你現在確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也同樣不是壞事。我從來都不覺得變化是種錯誤,以前我跟你提起其他人前後的不同,總帶著幾分惋惜。
“但我惋惜的從來不是他為了生存而改變。”
時寂往後仰了仰,一縷碎發因晃動,掉落到額間,“高尚是需要資本的,而重傷別人,不需要資本。”
央久坐在前面,任由冷風吹散她的長發,身上的安全帶彷彿成了一條受傷後自憐的繃帶。
“老闆,你口中的那個人是陳執嗎?”
央久打了個哆嗦,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不急迫知道確切的答案,她斂了斂明眸中閃過的不明情愫,兀自說道,“我不知道想的對不對……陳執對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可他偏偏要將以前自己的苦楚倒在別人身上,這就有點過分了。”
她說完,久久未能回神,藉著看後視鏡的功夫,發覺時寂正闔著眼,坐在後面似是在閉目假寐。
央久以為,他可能是不想聽自己說話。她也沒再作聲,抱著手機翻看了幾條最新的訊息,等後面的男人有下一步的動作。
車裡逐漸趨於靜默,時寂卻在此刻抬眸,聲音帶著幾分冷意:“陳執不該中傷曾經和他一樣的人。”
他沒有再說更多,一派緘默的樣子,又變回那個冷冰冰的樣子。
央久瞳孔微微緊縮,視線平直地移到了車前,粉唇翕動:“老闆,我懂了。”
“走吧,趁樓燈還沒熄。”時寂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他起身推開了車門。
央久跟在他後面,扯下了鑰匙,休閑衛衣的帽簷歪了點,駝色大衣隨著走動的幅度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