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那年,我在山中偶遇一山君,激鬥中扭斷其頭顱,聽聞了那咔嚓一聲,我就覺得那一幕在以前曾經發生過,那是幾乎完全相同的情景,只是尋思許久卻總是想不起那到底是何時的事情。之後的數年中,我陸續殺死數十惡君,每一次扭斷它們的脖子,都讓我有那種強烈的感覺卻找不到根源,哥哥可知那到底是何原因?”
兕獸被捆紮的四蹄已經解開,此刻溫順的俯臥在地,李耳橫坐其上,李候則是一副苦惱的樣子,在前面來回走動。
“弟弟莫煩,你所言情形我曾經也有聽聞。”李耳微笑。
“那哥哥是如何看?我真的很想找到答案。”李候眼中驟然綻放期冀的光芒。
“我雖涉獵雜學頗多,於此其實也有疑惑,如果一定要我解釋,那麼可以歸結如下。”李耳沉吟片刻拂鬚輕語,“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道?”李候不解。
“這只是我的說法而已,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迴圈,道,只是迴圈的方式或載體,如何運作我不得而知,但天地迴圈往復自有其理,也許那些景象的某一部分,就是真實發生過的。”李耳淡然笑道。
“可是我自出生起,在十六歲前並未殺過山君,甚至從未殺過生啊!”李候有些糊塗。
“何謂生?何謂死?那只是迴圈的一部分而已……”李耳帶著深意看向抓耳撓腮的李候。
“生……死……”李候呆立喃喃。
“我曾聽聞古有一族喜好望月,其中通靈者能醒前生,其中玄妙不可言,不可言……”李耳眼中也有神華轉動。
“哥哥是說,那或許是我真的經歷過的?”李候面對山君悍勇異常,可如今說起這些,卻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
“這個哥哥我也不敢斷言,不過在想這個問題前,需要先考慮一下,你是誰?你是你嗎?你真的只是你嗎?”李耳越說越是玄乎。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李耳的聲音在李候心中炸響,這一刻,他似乎忽然間被點亮了一些東西,模模糊糊……
不知過去了多久,天色已經幽暗,山風吹來,帶著一股瑟瑟涼意。
李耳就這樣坐在兕獸身上,靜靜看著如同雕塑一般李候。
“似曾相識的一霎……”李耳喃喃自語,抬頭看著揮灑清幽光華的明月,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嚮往。
“似曾相識的一霎……”李耳的低語卻被佇立的李候聽到,情不自禁的跟隨著唸了一句。
“弟弟你醒了,可有什麼收穫?”李耳轉頭看向李候。
“不懂,卻又像懂了一些。”李候搖頭,“算了,我們走吧!哥哥是準備去往哪裡?”
“陳國,我的家鄉。”
“那我便護送哥哥一程!”
“好,荒野有兇獸出沒,我獨自一人還真不敢前行,那就有勞弟弟了!”李耳自嘲一笑。
“大笨牛,走啦!”李候抬腳踢開山君屍身,伸手一拍兕獸健碩的身體。
“對了,弟弟,據說那山君之陽可是好東西啊,那豈非浪費了……”李耳忽然回頭,露出一絲不捨。
“額……哥哥,這是隻母的……”李候難以置信的看向李耳,這麼出名的智者居然分不出山大王的公母?
“啊?那走吧……”李耳老臉微紅。
哞……
兕獸揚蹄,瞬間衝出,其速快逾奔馬,而李耳騎坐其上卻平穩異常,如同一座軟臥。
“果然神獸!”李耳嘖嘖稱奇,對於一旁奔跑如風的李候,他更加驚歎,兕獸的速度已經極快,可李候腳下生風,絲毫也沒有被落下,更是不斷與其談笑。
清冷月色下,兩人一獸很快消失在狹窄山道之間。
沿途狼嚎梟吼時而響起,可那兕獸哞哞低吼數聲,四野便只剩一片寂靜。
……
兩日後,陳國境內,官道旁。
“你我兄弟二人一見如故,真是不忍與弟弟分開!弟弟如此了得,其實也可隨我入周,將來登侯拜將都大有希望的!”李耳帶著真摯不捨開口。
“哥哥好意我明白,可我還是想要把心裡那個謎團解開。前日得哥哥一番教誨,我總覺得抓住了什麼一般,如果我能得償所願,將來必然去大周尋找哥哥!”李候朝著李耳深深一拜。
“好兄弟,那我便在大周等你!”李耳自知不可勉強,只得與李候依依惜別。
“大笨牛,你以後隨了哥哥,可要保護好他,不能讓人欺負了哥哥,否則我來日必然饒不了你!”李候大笑,“哥哥保重!”
說罷,他轉身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