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最後秦明昭離去時的那個背影和眼神,還有那一句輕聲的呢喃,莫璃軒只覺心痛如刀絞。
「如同你我。」
殿下的意思怕是再明顯不過了,這局死棋便是秦明昭藉著棋局對自己的告誡,她和自己之間,是沒有可能的。哪怕是莫璃軒強求,最終下場,也只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無法共存。
「……不會的,」莫璃軒緊盯著棋局,思索了良久,才將手中的黑子落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不會的,我與你,定不會是這般結局!我不信,我不信!」
棋局上的局勢猛然發生了改變。黑龍咬緊了白虎的脖頸,迫使白虎鬆開了自己的口,被迫臣服於黑龍之下。莫璃軒眼中閃著成海都有些害怕的瘋狂,那眼神,像是才從地獄殺出重圍的阿修羅。
嗜血,興奮,又帶著旁人害怕的瘋狂和偏執。
「你終究,還只會是我一個人的。」
莫璃軒滿意地看著眼前的棋局,隨後學著秦明昭的樣子,將手中殘留的棋子扔回到了棋笥中,而後瀟灑離去。徒留下蕭青楓一人皺著眉頭研究那棋局。
「黑龍壓制……倒也完全沒有,」蕭青楓看著秦明昭落在不起眼之處的一枚白子陷入了沉思,那白子看著是不起眼,但卻是白虎最為鋒利的爪牙,直逼黑龍死穴,「若是下到這裡……」
蕭青楓執起一枚白子落下,雙眉緊蹙地看著這局棋,「到底還是兩敗俱傷的場面啊……」樂觀一點看,就是白虎和黑龍相互牽制;悲觀一點看,就是你死我活,誰也得不到好。
「稀奇,」蕭青楓猛地抬起頭,蹙眉看著兩人分別離開的方向,「雖說沒將這盤棋走到底,就算是像我這般走到了底,但到底還是兩敗俱傷,無所遁形,殿下果然還是好眼力。」
只是蕭青峰怎麼也想不通,一盤棋而已,為和殿下會說那般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如同你我……難不成,」蕭青楓露出一個恍然大悟且帶著驚恐的表情,「將來殿下和莫璃軒,註定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但……難不成,是莫璃軒選擇了……」
蕭青楓覺著,自己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而且還是將來會引起朝廷現如今和平局面徹底改變的事情。
想到這,蕭青楓不由得抱緊了自己,思考著自己應該怎樣拍好帝姬殿下和國師大人的馬屁,從而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秦明昭帶著懷有心事的顧寒淵離開湖心亭後,來到了後院的一方溫泉中,背對著等候顧寒淵入水。等到顧寒淵入水之後,得到肯定答案的秦明昭才轉過身來,看著已然入水化為鮫人的顧寒淵。
「好些了嗎?」秦明昭害怕顧寒淵之前受過的傷,再加上最近暑氣過盛,可能會引發一些後遺症,便很是焦急地詢問道。
「我無礙,」顧寒淵揚起自己的魚尾,抬起冰涼的魚尾尖輕輕掃過秦明昭已然露出的臂膀,安撫著秦明昭焦躁不安的心,「阿昭不必憂心。」
「可我還是怕,」秦明昭除去鞋襪,將衣襬繫了起來,撩起褲腿入了池水,坐在岸邊,「你且過來些,我幫你揉揉頭部穴位。赫連安此前離開時有過交代,若是時常按一按那些個穴位,能好受一些。」
顧寒淵聞言,乖巧地湊了過來,趴在秦明昭的雙膝之上,甚為乖覺地衝著秦明昭傻傻一笑,「有勞阿昭了。」
「若非當日是你出手及時,怕是你我二人,皆會如同前段時日哥哥與我那般,雙雙躺屍在太醫院,等候著傷勢好轉。」秦明昭打趣著自己和顧寒淵,手上的動作卻是再溫柔不過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旖旎而溫柔,充滿著無限愛意,彷彿時間偏愛他們二人一般,將這流逝的時間停留在了那雙白皙卻結實的手,和那兩人滿是愛意的眼中。
「阿昭,你介意……我的手曾經沾滿鮮血嗎?」不知為何,顧寒淵很是突兀地提起了這個問題,「畢竟你曾說過,很是厭煩莫璃軒那種手染無辜鮮血之人。」
「……那你手上沾染的,是無辜之人的鮮血嗎?」秦明昭反問道,「何為無辜,何為有罪,不過是隨著這天地道義判斷的。如若那些人要取你性命,你除了反抗,還能有何舉動?」
「……也是,」顧寒淵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了蹭秦明昭的手掌,輕笑一聲,「他們想要殺我,我為何要坐等赴黃泉?如若真的隨了他們取走自己的性命,喪命還當屬自己活該。」
「你可知我為何厭惡莫璃軒,說他手上沾染的,都是無辜之人的鮮血?」秦明昭想了許久,還是將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隱刺,說了出來。
「阿昭若是覺得為難,也可不必解釋,」顧寒淵心疼自己這曾經受過蝕骨之傷的愛人,很是害怕秦明昭提及傷心事之時,感到反感和不適,「我……」
「無妨,」秦明昭垂下頭,輕輕吻了顧寒淵揚起的睫毛,「不打緊。還記得我那個所謂的「故事」嗎?那應當,是我的前世,前世與今生差別無礙,只是前世裡,我沒能有幸遇見你。
「莫璃軒為了奪取本屬於我的東西,害死了哥哥,害死了母后,謀殺了父皇,還軟禁了我。我的侍衛和女官們為了救我,連同倖存的二哥一同反抗,但很快,便因叛徒,死在了莫璃軒的長劍之下。
「我不過是錯愛了人,卻賠上了整個家,連同外祖父他們一起,都受到了牽連。莫璃軒不是什麼好人,應當是我起始就該明白的道理,可我……」
「你現如今有了我,我定不會再將悲劇重演,」顧寒淵猛地從水中躍起,帶著溼潤的水汽緊緊抱住了展現著自己無助和低迷的秦明昭,「阿昭,我顧寒淵以性命起誓,不會使得你的前世再次上演!」
「……我信你。」秦明昭看著那雙充滿堅定的海藍色眼眸,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唇湊了上去,親暱地吻了那雙再好看不過的眼眸,「就這般再賭一次,賭上……我的全部。」
夏至抬頭看了看漸漸變暗的天色,眼神中滿是猶豫不定。清明很是不解,看著滿地亂竄、徘徊不止的夏至很是疑惑,「你擱著如同無頭蚊蠅一般亂竄什麼呢?」
「就是,」小滿和芒種忙著擺放餐前糕點,一邊打量著像是沒頭蒼蠅一般亂竄的夏至,一邊鄙夷地吐槽著這個看似靠譜,實則神經的帝姬府管家,「不來幫忙,還在那裡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