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匣滲出的血珠在石磚上拖出斷續的暗痕。
踩著血滴,柯西莫穿過行宮長廊時,卻發現牆壁上原本鑲嵌的銀質燭臺全數消失,只留下焦黑的固定孔。
遠處傳來鐵錘敲擊聲,那是工匠與士兵們正在撬取最後幾幅牆上的金箔畫像。
在覲見廳門前站了好久,深吸一口氣,柯西莫這才敲了敲橡木門。
“進來。”
昔日堆滿琺琅器與孔雀石雕的覲見廳,如今只剩光禿禿的石膏牆面。
曾經的瓷器與金銀裝飾全部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裡。
吉尼吉斯三世窩在褪色的織錦天鵝絨座椅上,長桌上還蜷著一隻毛色黯淡的橘貓。
似乎是被靠近龐然大物所嚇到,窩在桌面上的橘貓突然壓下耳朵,弓起背,朝著柯西莫哈氣起來。
而在桌邊除了侍從官巴爾德子爵外,就是一名土氣的老婦人,卑躬屈膝地坐在椅子邊緣。
那老嫗蜷縮在立柱的陰影裡,佈滿老年斑的手指正神經質地揉搓著粗麻裙襬,磨破的鞋尖在地面蹭出兩道淺褐色痕跡。
當她抬頭偷瞥鉛匣時,渾濁的眼白裡泛著黃疸病的色澤。
這樣一個老婦人出現在宮廷中是很少見的,這不免讓柯西莫多看了幾眼。
“殿下。”柯西莫單膝跪地,將鉛匣舉起,“走私白糖與成衣的強盜團伙全部抓獲。”
鉛匣開啟的剎那,拉維爾子爵凝固著冷笑的頭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吉尼吉斯用絲綢帕子捂住口鼻,侍從官立即上前查驗首級。
柯西莫知道,作為素食者的新國王吉尼吉斯不太喜歡看到血腥與屍體。
同時正因如此,這位國王的呼吸法只有可笑的二段水平。
但這些話,柯西莫自然沒有說出來,只是低著頭等待。
侍從俯身在國王耳畔說了幾句,吉尼吉斯立刻笑了起來,他用梳子梳著橘貓炸起的毛:“做得很好,我的蜂針。”
安撫了橘貓,吉尼吉斯從手上取下一枚金戒指,丟給了柯西莫:“作戰靡費甚多,這個先送給你作為獎賞,等擊敗了奈德巴赫再行賞賜。”
看著手心的戒指,柯西莫思慮再三,最後還是遲疑著問道:“殿下,請恕我無禮,士兵們都在問,薪水能不能一次發……”
吉尼吉斯倒是非常坦誠:“風車地白糖把萊亞在風車地的勢力打倒了,商稅和贖城稅大減,手頭緊張。
但不要緊,在擊敗奈德巴赫公爵後,我會清空株連所有有關貴族,徹底撤銷王室優待和封地,並將這些爵位和莊園拍賣出去以籌集資金。
到那時,我會一次性發放所有欠下的軍餉薪資與封地的。”
這回換到柯西莫驚訝了,他的確沒有想到,居然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將作為貴族身份的爵位肆意發賣,而不是按照血脈繼承或者分封給有功者?
從法理上來說,吉尼吉斯作為國王和藍蜂家族族長的確有這樣的權力,只是這未免會激起一片廣泛的反對。
本來吉尼吉斯的繼位就飽受質疑,這下更是在動搖合法性啊。
柯西莫看著手掌中的金戒指,一時間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