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他們改造田地,他們應該同你一起種植甘薯,用甘薯賣錢交稅,對吧?”看黃秀才好像還轉不過彎來,朱由檢耐著性子幫他捋。
黃秀才傻傻的點了點頭。
“那他們現在不聽你的,都不種甘薯。這都說話不算數了,那是不是應該還你改造田地的錢啊?額,他們應該還要交欠下的稅,對吧?”朱由檢慢條斯理的分析。
黃秀才似乎覺著哪裡有點不太對,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孤這下幫你找到害你的罪魁禍首了?”朱由檢頭上似乎露出一對小角,他的笑容中露出一口白牙。
“你可以找那些農戶,把他們欠你的都要回來。”朱由檢笑著說道。
明明朱由檢在笑,可黃秀才卻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期期艾艾的說道:“他們都沒錢,日子都過的很苦。”
“他們都沒錢,你覺得他們都很可憐是吧?”朱由檢依舊笑著說道。
黃秀才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他又點了點頭。
“你這隻……”朱由檢勃然變色,他勉強把後面幾個字嚥了回去。
“你自己都要家破人亡了,你還有心思可憐別人?”
指著破舊的屋子,朱由檢大聲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家都成了什麼模樣,你的妻兒老小就不可憐嗎?”
聽到朱由檢的吼聲,黃秀才的妻子站在一旁再次淚流滿面。
黃秀才如遭雷擊,軟倒在床上,半天沒抬起頭。
徐光啟有些不忍心,輕輕拉了拉朱由檢的袖子。
“孤承認,你的想法很好,你的想法很對,你的品行也很高貴。可惜你做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對。
你費盡心力,甚至賠上妻兒老小、身家性命,換來的只是一場悲劇。
當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以後,甘薯推廣了嗎?
沒有。
那些農戶的生活改善了嗎?
也沒有。
不知你想過沒有,當你的悲劇傳遍天下時,還會有人再做同樣的事嗎?這種悲劇在前的傻事,還會有誰去做?誰還能像您一樣把自家的一切都送上祭臺。”
朱由檢義正辭嚴的訓斥黃秀才,整個人散出一種莊嚴凝重的氣場。
他這一段話說得徐光啟都連連點頭。
信王所說,頗的子貢贖奴,子路受牛的儒家精髓。
周秀才聽完朱由檢的長篇大論,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一個翻身,咕嚕一下,從竹床上強行翻下,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朱由檢面前。
“信王殿下,我的想法有錯嗎?”周秀才雙臂撐起頭顱嘶聲問道。
“你的想法沒錯。”朱由檢柔和的回答。
“我不計身家性命,做的這些事,難道都做錯了嗎?”周秀才伏在地上,渾身顫抖。他腿上的傷口,因為他劇烈的動作已經浸出了血絲。
“你做的也沒有錯。”朱由檢長嘆一聲,沉重的說道。
“那為什麼,我會落得這個下場?”周秀才仰著頭,死死地盯著朱由檢,滿臉都是淚水。
“你沒錯,錯的是這個社會。”朱由檢沉重的說道。
“你唯一錯的,就是做了超出你能力的事情。你想做的事,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它。”朱由檢明確的說道。
“殿下,你有力量嗎?”周秀才猛然問道。
“我,”朱由檢指著自己大聲說道:“我有。雖然我的力量也不大,但足夠在保護好自身的情況下,逐步實現你的夢想。”
沒等朱由檢的話音落地,周秀才五體投地,虔誠的拜倒在他面前,帶著哭腔吼道:“拜見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