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解裡灰頭土臉,這大白天的想要策馬透過都不容易,何況是晚上……
這種炮石戰術最是無聊,羅幼度就第一天呆了一個上午,第二天就不願意來了。
不想只是第三日,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姚內斌得知羅幼度到來,輕騎來到身側,說道:“統軍,您看,在城樓的西南段,就是那……”
他手指著薊州城西南段城牆中間的一個部位,說道:“今早屬下巡視時發現了點點異樣,那裡巨石沒怎麼炮擊,就零零散散的十幾個印記。但印記格外明顯,屬下用步弩射了幾箭,發現那部分的牆體相對來說不夠緊實堅固。屬下估計,修葺城牆的時候,這裡用料不正。”
“如果我們將周邊的拋石車對著那方向砸,不要一兩日,那裡就得垮塌。”
羅幼度遠遠眺望,還真如姚內斌所說的一樣,笑讚道:“好眼力!記你一功!不過……”
他話音一轉,說道:“做人要講誠信,說砸個幾天幾夜,就得砸個幾天幾夜,這才第三天就歇了。落人口舌,可是不好。”
姚內斌一臉呆滯。
羅幼度大笑,道:“繼續砸,先砸兩萬顆炮石,再來考慮進攻的事情。”
他見姚內斌一臉茫然,笑對潘美道:“解釋給他聽。”
潘美恭敬應道:“統軍砸的不是城牆,是對方計程車氣。燕幽故地皆為我軍所得,這薊州孤城一座,最傷士氣。只是城中的解裡是一位老將,深得軍心民心,在他的激勵下,穩住了士氣。”
“我們過早投入進攻,城中士氣尚存,在解裡的拼死奮戰下,將士用命,不易攻取。”
“他們城中無遠距離拋石車,只能被動挨打,士氣必然一日衰過一日。”
“解裡能夠鼓動一日兩日三日,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夠維持多久?”
“先用兩萬飛石打崩對方士氣再說。”
“士氣沒了,只要我們破入城中,他們再無鬥志繼續抵抗,可以很好的避免巷戰。”
羅幼度道:“人會因一時衝動,腦袋發熱,幹出許許多多的蠢事。但只要恢復了冷靜,就會發現……死,還是挺可怕的。”
這一點,他感同身受。
真正能夠維持必死之心的烈士,在這個道德淪喪沒有信仰的時代,極其稀罕。
羅幼度不信城中的兵士能夠長時間地懷抱必死的信念。
薊州城。
解裡站在城樓上,大聲地鼓舞著士氣。
但如羅幼度說的一般,效果甚微。
這才第三天,解裡就發現軍中出現逃兵了。
薊州是一座孤城,守城的結果如何,無人不知。
解裡在薊州待了十一年,幹了許許多多的好事。
所以明知必死,在他的呼喝之下,絕大部分的兵卒都願意為他效死。
然而高昂計程車氣並沒有迎來周軍的攻城,而是漫天的飛石襲擊。
城中的拋石車給耶律璟調去攻打幽州中原軍寨了。
城裡的工匠確實能夠製作簡單的投石機,但哪裡會是將作監精心研製的拋石機的對手?
契丹也確實掌握了中原拋石機的技巧,但也不是隨便一個工匠就會建造的。
至少薊州城裡沒有這樣的人才。
最開始他們還能用守城弩反擊一二,隨著漫天飛石無差別的轟炸,將所有守城弩摧毀了以後,就只剩被動挨打了。
部分兵士熱血的勁頭過去,開始後怕。
回家休息的時候,家人肯定不想自己的兒子、丈夫、父親死在城樓上。
尤其是老一輩受過契丹打草谷的百姓,儘管他們在契丹的治理下確實過得不錯。可昔年的深仇舊恨不會輕易消除的。
為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會將昔年契丹干的事情細說。
軍心也因此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