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媳婦兒,你一定是記錯了!”
卜志道還想爭辯,可忍無可忍的妻子已經摔了碗,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拾起包袱,連夜跑回孃家去了。
目送妻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在暮色中漸漸遠去,卜志道卻沒有半點要追出去的意思。
“切!蠢女人,等我從西門大哥那裡借來千兩白銀,東山再起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這潑婦給休了!”
發完狠,卜志道果斷一腳踢飛妻子丟到地上的飯碗,抱著咕咕叫的肚子,和衣往炕上一倒,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他和西門慶等一眾土豪紈絝,正在陽穀城外景陽岡上的關帝廟前登高望遠。
豪氣萬丈的十兄弟插完茱萸,更是齊齊跪倒在輕撫長鬚的關二爺雕像前,熱情澎湃地高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結拜誓言……
次日一早,卜志道被雞叫聲吵醒,飢腸轆轆的他顧不得熱上一碗湯麵,便握著摺扇,趕往西門府上。
可這一回,看門的小廝甚至連門都懶得給他開,只隔著門洞丟下句“老爺還沒回來”,便再沒了動靜。
事已至此,眼看辰時已到,卜志道沒辦法,只得撩起半月未換洗的老舊長衫,一路小跑,來到紫石街李老闆家待售的房屋前。
這一回,安排好家中一切的李老闆倒是有時間,親自在屋內坐鎮。
他聽夥計說,衣衫襤褸的武峰願意買房,一開始也是不相信的。
但身為老到的生意人,李老闆的格局畢竟要比目光淺薄的夥計要大許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親自過來一趟,萬一遇到個不講價的老實人,豈不快哉!
不料,面南坐定的李老闆剛抿了口茶,門外已撞進來一人,不由分說,便拱手和他套起了近乎:
“喲,李老闆!別來無恙!最近生意可好?”
“哼,是卜公子啊。還好,還好。”看清來人是家道中落的卜志道,李老闆雖不至於不理會他,但眉宇間已依稀露出些許嫌棄。
偏偏眼高手低的卜志道,一看李老闆給他還禮,頓時自我感覺無比良好,一言不合,便習慣性地搬出他的好兄弟西門慶扯大旗作虎皮:
“李叔,小侄跟你商量個事,你這房我挺中意,就是手頭暫時沒有閒錢。”
“要不,這二百兩,你就看在我大哥西門慶的臉面上,先給我賒個賬?”
“等到十月初三,我等十兄弟熱血結拜,小侄一定加倍還你!”
此話一出,李老闆臉上敷衍的笑容,頓時漸漸凝固。
好傢伙!沒錢?沒錢你擱這跟我講個屁!
我敬你爹當初曾和我一同奔赴五湖四海跑貨,才破例給你這敗家子一點臉面。
結果,你竟然想白嫖我的旺鋪?
做你丫的春秋大夢去吧!
想到這裡,李老闆便皮笑肉不笑地推脫道:
“賢侄,你知道的,後天我便要舉家搬往京城,所以,概不接受賒賬,抱歉了。”
換做平常人,人家都說得這麼明顯了,自然是知難而退。
可卜志道卻老是拎不清他已家道中落的事實,還以為自己是響噹噹的紈絝子弟,竟當場拍桌子翻臉道:
“不是,我說你這人,咋這麼不通情達理?”
“我不過就是晚些日子給你錢,又不白得你房子,怎地就不給面子呢?”
“難道你忘了,我大哥可是西門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