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縣城裡華燈初上。
張府,又到了用膳的時間。
飯廳中,一直在來回踱步的張啟發,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張夫人見狀,只好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起身勸他道:
“老爺,李管家和禿鷹師兄現在應該已經在武家村教訓武大了,你何不坐下來,好好吃飯,靜候佳音呢?”
“唉,夫人,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不知為何,今早起來,老夫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一想到武大那狡詐惡徒,我就忍不住心悸,生怕事情有變……”
“老爺啊,這你就想多了,禿鷹師兄身法詭秘,心狠手辣,是我爹最信賴的頭領,有他出手,那武大就算是隻憤怒的小鳥,再能跑,最終也不過是插翅難逃。”
“唔……”
張啟發正要點頭,不料,院裡已傳來把門家丁的高喊聲。
“老爺,李管家和禿師傅回來了!”
張夫人聞聲大喜,急忙提起價值五十兩銀子的金線碧羅裙小跑出門,她要親自看看,被禿鷹抓回來的武大,跪地求饒的慘樣!
可下一刻,沒等她把訓斥家丁沒規沒矩,將禿鷹名號叫錯的話說出口,看清橫七豎八被抬進門的鹽幫打手,張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夫人,禿鷹師傅呢……”
張大戶這時也走了出來,看到瘦臉腫成豬頭,連他媽都要認不出來的禿鷹,張啟發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跌坐在地!
“這——!”
“我就知道!武大那廝……唉呀!氣煞老夫!”
驚怒交加間,接連後退的張大戶不小心撞到了身後那扇價值三百兩白銀的碧玉屏風。
可他這時正在氣頭上,哪裡管得了這麼多,順手一推,就把那扇從貝州李氏商行拍得的貴重屏風,摔了個稀巴爛!
看到做工精貴的藝術品被毀於一旦,張夫人是又氣惱又心疼。
“老爺息怒!”
聽到屏風摔碎的聲音,其實張啟發也有些後悔,可事已至此,他始終咽不下憋在胸中那口氣。
“哼!此子不除,難解我心頭之恨!”
見此情景,進門後自持理虧,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李管家,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獻計道:
“老爺,那武大詭計多端,讓我們接連失手,恐怕,只能請縣太爺出面,敲打敲打那廝了……”
張啟發聞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縣太爺的貪婪,作為一同魚肉鄉民的黑心合夥人,他可謂是再清楚不過了。
就比如說吞併潘家家產一事,外人都道是他張啟發所為,殊不知,經由張家生意網洗乾淨的黑錢,十之六七,卻都入了安坐縣衙裡那位大人的腰包。
所以,張啟發此前三番五次針對武峰的行動,都沒想過麻煩那一位。
商人嘛,怕的不就是出血麼?
可如今,考慮到情況變得越來越棘手,聽到風聲,得知武峰要幫潘金蓮討回家宅田產的張大戶,只得壯士斷腕,把賭注押到那位貪得無厭的仁兄身上。
畢竟,老話說得好:兩害相沖取其輕。如今他張家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再耗下去,真讓武峰贏得民心,在清河混得風生水起,那已經吞到他嘴裡的潘家家產,豈不真得吐出來麼?
想到這裡,張啟發尋思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李管家!”
“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