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一聲悠長的汽笛聲響起，列車緩緩啟動，“咣噹咣噹”聲越來越急促。
車廂裡一片嘈雜，還沒放好行李的，哄孩子的，搶座位的，大人叫、小孩哭，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王思明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飛快後退的站臺，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昨下午師父幫他請完假後，晚上他就去了醫院。
原本正在開心地嘮叨著說林野總算要出院了的娘，在聽說他要去黑省探望親生父母后，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雖然只有那麼一瞬，娘就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還手忙腳亂地想要張羅著給帶些東西去。
可王思明還是眼尖地看到娘那雙不停顫抖的手，還有那突然泛紅的眼眶。
“娘，別忙了，我明早就出發了，現在出去買東西也來不及。”
“你這孩子，咋不早說......咋能這麼空著手去，你小時候生病可多虧了柳燕妹子給郵來的細糧......”
說到這兒，張翠花才猛地反應過來，差點想打自己的嘴。
這心裡一慌，咋啥都沒經過腦袋就這麼從嘴裡往出禿嚕呢！
柳燕妹子才是三兒的親孃，她剛才這說的都是些啥話？
王思明看出孃的忐忑和驚慌，心臟驀地抽痛了一下。
都是他不好！這事兒應該早點跟娘商量一下的，可他一直不知怎麼開口......就沒說。
於是，他緊緊抓住張翠花的雙手，“娘，你要是不想我去，要麼，我就不去了......”
“你說啥呢！柳燕妹子都病了，你咋能出爾反爾，說不去就不去？”
張翠花抽出手使勁兒拍了王思明脊背一下，“再說了，都是我和王老實對不起你親爸媽，我們其實應該當面給他們賠罪的......”
王思明沒吭聲，只皺著眉頭，一臉擔心地看著張翠花。
張翠花看著王思明這副熟悉的表情，差點沒掉眼淚！三兒從小就細心又體貼，這是三兒怕她心裡難受吧。
難受嗎？咋能不難受呢！
猛地一知道這事兒，她這心裡立馬就七上八下、沒著沒落的，生怕這孩子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她怎麼能阻止這孩子去見親生父母呢？她又有什麼資格！
“三兒，去吧！別擔心娘，娘就是......一時沒緩過神來......”
張翠花這麼說著，又跟哄小孩一樣，手輕輕的拍了拍王思明的後背。
王思明就把腦袋耷在張翠花的肩膀上，嘴裡不放心地叮囑道：“娘，我只是去瞧瞧，你可不能不要我！
我回來還想著吃你給我蒸的雞蛋糕呢，我都饞了好長時間了......”
“好好好，你回來娘就給你蒸一大碗雞蛋糕，再給你點上香油。”
張翠花把要湧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王思明繼續說道：“不過，我不在，就沒法送你跟小野回村了，到時還得讓大哥和二哥來一趟。”
“這點事也值得你惦記？沒事，就讓老大老二來！”張翠花語氣斬釘截鐵。
林野在一旁一直看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總算長長鬆了一口氣。
離開病房前，張翠花硬塞給王思明二十塊錢，“三兒，到了黑省，給你爸媽買點東西。”
“嗯。”王思明沒有拒絕。
出了病房卻怔怔地站在門口，聽到裡面似乎傳來聽不清晰的抽泣聲。
娘......她是不是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