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老儒生聞言沉默許久,最終笑罵道:
“這個老匹夫,明明做了喪良心的事,卻反而落了個大義,我畫地為牢二十年,最終卻是枉為小人。”
“這天下有些道理,是說不通的。”
王柄權說完,看向外面,遠處,完成追殺的飛劍正迅速朝這邊掠來。
……
東罕王宮往東不遠一處宅子外,一個身影踉蹌而來。
那人每向前一步,地上都會淌下幾滴刺目的血跡,待其終於來到門口,身上已無太多力氣,男子只能靠在門上,艱難抬起頭,看了眼懸在門楣上的牌匾。
夏侯府,這裡是他曾生活過的地方。
燕離靠在門上休息了好一會,才算恢復些許力氣,剛剛的飛劍斬斷了他的心脈,能支撐走到這已算是奇蹟。
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只覺著眼皮一個勁在打架。
燕離強撐著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費力開啟宅子大門,此刻他胸前的傷口已無血可流,倒下去只是時間問題。
正如王柄權所說,這次他再也沒有好運氣了。
推開大門後,燕離反而覺著比剛才精神了,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加快腳步朝那處偏到不能再偏的庭院走去。
那院中,有一棵梧桐樹,那時的女子,總喜歡坐在樹下的鞦韆上。
……
“燕離,他們說我長得好看,以後會嫁給王孫貴胄,可我並不想嫁給他們。”
少女坐在鞦韆上,雙腳離地,扭頭看向身旁的目盲琴師,對方的臉上,似乎永遠掛著儒雅笑意。
“那你想嫁給誰?”
“我想嫁給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俠!”
……
“燕離,這把柳木琴送給你,我是家中旁系,能住在府中已經很了不起了,實在沒多餘的銀錢買好琴,你可別嫌棄。等我以後嫁給了達官貴人,一定給你買一把頂好的古琴,有名有姓那種。”
少女已由總角長至豆蔻年華,此刻坐在鞦韆上雙腳也能碰到地面了。
目盲琴師捧起柳木琴,嘴角依舊掛著笑,一片渾濁的眼眸中似乎也流露出笑意來。
……
“燕離,昨天府中突然來了好些官兵,他們把其餘人都抓走了,還讓咱們三日內搬出去,咱們以後是不是沒地方住了?”
女子眼眶通紅,碧玉年華的她眼中少了幾分天真,多了些許傷感。
“你去哪,我陪你。”
脾氣好到沒跟宅子裡任何人起過沖突的男子,依舊一副萬年不變地恬靜表情,平淡開口。
……
“燕離,明天就要去北突了,先生讓我們換個名字,你打算叫什麼?”
桃李年紀的女子,眉宇間彷彿有散不開的愁意。
男子閉上沒有什麼作用的雙目,過了一會重新睜開道:
“叫思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