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一路靜靜聽著對方講述,出奇地沒有回嘴開脫,二人繼續前進,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破爛院落外。
……
院子內,一群身著補丁的流民聚在一起,眼巴巴望著鍋裡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
“他們有的是田地被佔的百姓,有的是受天災所累的農夫,甚至當中還有幾個傷殘退下計程車卒,王朝各地隨處可見他們的身影。
兩廣一代,甚至興起了幾股由流民組成的幫派,當地官員稱他們為刁民亂民,可若是有田可耕有錢可賺,誰又願意去當流民?
說來也可笑,那些官員口中的亂民,不過是報團取暖的可憐人,聚在一起也是為了在討飯時不受人欺負。
我知道你有你的謀劃,想要先處置好朝中那群老狐狸,但吏治之瘀乃是三十多年的累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疏通地。
名為水君為舟這類道理,在剛讀書那會父皇就已經告訴咱們了,可那舟依舊是舟,高高在上,水也依舊是水,在下面承託著,多一點少一點都無傷大雅。”
王柄權平靜說完,朝滿是流民的院中走去,裡面幾人看到他,皆面露喜色,紛紛開口道:
“阿越來了,是阿越。”
隨即呼啦啦一大群圍了上來,王柄權朝眾人笑笑,說道:
“今天米是沒了,不過有銀子,剛從賭坊張胖子手裡贏回來的。”
說罷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交給當中最年長的一位,頭髮已見斑白地老者接過銀子自然開心,可眼中還是不由透出憂慮。
“阿越,聽老伯一聲勸,別再去賭坊了,你心腸好,老伯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大家,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難保哪天你運氣不佳……”
老人說起來沒完沒了,王柄權趕緊隨口附和道:
“是是是,知道了,以後再不去了,你們趕緊去買米吧。”
“這孩子……”
老者搖頭嘆息一聲,隨後帶著兩名年輕流民朝院外走去,在經過一襲華貴衣衫的順帝身旁時,老者朝其點了點頭。
“小丫頭,來,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
王柄權蹲下身,朝人群當中一個清秀的小姑娘說到,順帝這時來到王柄權身旁,猶豫一下,也蹲了下去。
王柄權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袋,遞給有些靦腆的小姑娘,“喏,關東糖,省著點吃。”
女孩身後,還有幾個眼巴巴望向這邊的孩子,最大一個才十二三,最小的不過三四歲。
小姑娘乖巧點點頭,接過糖袋和夥伴們分享去了。
……
女孩走後,王柄權這才緩緩道:
“她就是我說的那個賣身葬母的女孩。”
“你懷裡明明有幾千兩銀子,為何只拿出十兩?”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們只是沒了生計的百姓,又不是真想做一輩子乞丐,我能救十個百個,難不成能救得了千個萬個?
說到底,我做的再多,也不如您這位皇帝一句話,只要做得夠好,這天底下的百姓,將會無人願意再做乞丐。”
順帝點點頭,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