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只覺得手腕發麻,連忙換手持刀,甩了兩下腕子。
“好刀!”他讚歎一聲,再度發問:“一批尋常探子就能攜帶這樣的刀具,難道這樣的刀具,定海軍竟能大批生產了?”
木華黎臨時起意殺人,而將士們動作很快。那兩個裡坊裡頭,都血肉模湖了,否則,這會兒倒是可以好好審問俘虜,探一探訊息。
好在他控制北京路以後,用了很多漢兒軍將,也反向對遼東有所滲透,故而立即俯首道:
“羊兒月前後,我和石抹也先率部向東,招攬耶律留哥的餘部,期間和女真人紇石烈桓端所部交過手。紇石烈桓端的親信部下,也有不少使用這等刀具的。我專門遣人打探過,那定海軍郭寧,用山東所產的鹽、藥材、布匹和武器,不斷向東北內地交換戰馬。但這樣的刀,一匹好馬只能換三把。遼東金軍總不見得把自用的馬匹全交出去,所以刀具配備也不多。”
“一匹好馬,換三把刀?”
成吉思汗稍稍鬆了口氣。
草原上多的是馬匹,所以馬匹甚賤。但馬匹畢竟是重要的牲畜,這交換價格,實在不低了。
在戰爭中,刀具難免劇烈磕碰,乃是消耗品。平時把刀具保護得再好,再怎麼珍視,到廝殺的時候,還不是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生死攸關之時,誰會考慮保護刀?一定得先保護自家性命啊。
所以,愈是勇勐廝殺,刀具損壞越快,有些勇士一仗下來,就要砍壞兩三把刀,甚至有廝殺到半途,兩手空空,在戰場上到處掏摸敵人遺下刀劍使用的。許多將士們喜歡隨身攜帶狼牙棒、鐵骨朵等粗笨武器,便是為了避免此等局面。
如果一匹馬只能換三把,這個價錢的刀具,無論如何都不是普通士卒能廣泛配備的。看來,那定海軍的工匠,強在精工細作,不過,產量未必很大。
“這個郭寧,去年打敗了拖雷和赤駒駙馬,今年又打敗了按陳那顏的部下,他們能生產精良的武器,還換取戰馬,一定是強敵。我們攻向中都以後,你要多遣人手留守此地,並嚴密觀察遼東方向,以防定海軍故技重施,渡海來襲。”
頓了頓,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不,不能坐待敵人來攻打。孛禿駙馬和哲別隨後就到,你分些漢軍、契丹軍給他們。讓他兩人去往遼東,想辦法牽制定海軍的力量!”
“遵命!”
木華黎接令,隨即又想到一件事。
這件事情,還是前幾日他和部下們商議戰略時,幾個漢臣們共同提出的。木華黎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他問道:“大汗,咱們這次攻打中都,用什麼理由?”
“什麼?”
“年初退兵時,女真人獻上了公主、金銀、綾羅、童男童女,還有三千匹馬。如今時隔數月,大兵又發,恐怕地方上會有些迷惑。咱們是不是該有個理由宣喻中原?這樣的話,可以讓中原的軍民都知道,責任在金國,而不在咱們;我蒙古大軍是為了懲治無道,而非無端興兵!”
成吉思汗臉上的微笑忽然消失。
他凝視著木華黎許久,眼中漸漸出現了尋常蒙古軍將習慣看到的冷漠和殘酷神色。
直到木華黎滿頭大汗地跪倒,他才沉聲道:
“你在中原地界待了幾個月,怎麼就染上了中原人那套裝腔作勢的毛病?整片大地,都是蒙古人的牧場,難道牧人想做什麼,還要向牲畜解釋?我們興兵,或者不興兵,和女真人沒有任何關係!無論女真人如何,我們總要奪取他們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