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說著開啟了其中一罐酒,喃喃道:“我今天莫名覺得,想嘗試體會一下淑子桑那天的心情。”
辰己默然,只是舉起酒罐和藤原碰了碰:“我們這個行業,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靠導演賞識,靠同行襯托,都是為了工作。”
之後兩人良久沒有對話,只是坐在便利店窗邊伴著下酒菜把酒灌下肚子去。
藤原因醉意上湧而有些發紅撲扇的眼睛,突然開口說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堅定我要走這行的決心嗎。”
辰己一愣:“這。。你倒是從沒說過。”
藤原繼續說道:“當時我和我媽說了我想做搞笑藝人的想法,她死活不同意,還給我放了一段她以前錄下來的綜藝節目錄影,那是《電波少年的懸賞生活》。‘’
辰己摸了摸鼻子,有些忍俊不禁:“那確實是勸退新人的好主意。”
《電波少年的懸賞生活》,霓虹電視臺在20世紀末推出的一個節目,他們考抽籤選了一個年輕的搞笑藝人浜津智明,然後拿走了他的衣物和隨身物品,把他放進一個幾乎沒什麼生活用品的房屋裡,挑戰“人能靠雜誌抽獎活動活下去”這個企劃。
這個非人企劃放在現在,策劃它的相關人員估計立刻能被民眾輿論送進監獄裡去:強行監禁浜津智明,要他抽獎產品價值累計達到100萬日元才放他出去,期間一切維持生活的用品都不提供。
浜津智明三個月抽到牙刷後才能刷牙;他有段時間運氣不好,什麼食物都沒抽到,只能靠之前抽到的狗糧生存;到最後結束的時候,歷時1年3個月,他也因此瘦到了40公斤。
那是舊時代最後的瘋狂,也是若手搞笑藝人毫無人權的殘酷境遇的參照物。
藤原抬起雙手比劃著書寫的動作:“我看著他每天寫兩百張明信片去郵寄,對著鏡頭自言自語,後期明顯都瘋瘋癲癲了,但是他還是無時無刻試圖從困苦的生活中找點樂子,我覺得他的堅持真的很帥。”
“最後在倒計時中,簡易房屋的牆突然往四周倒下,看著面對著赤裸的自己鼓掌的1000名觀眾,他沒有哭,我就覺得,啊,原來搞笑藝人要成功,需要這麼大的毅力的啊。”
藤原攤開手掌怔怔地看著,突然眼神變得堅毅,狠狠地攢緊了拳頭:“要不是今天的打擊,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脆弱,我都不會想起這件事呢。必須要專注,爭取每一次出場的機會,我才能在這行業生存下來。”
辰己看著神色決絕的藤原,心知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別太逼自己了,就像淳桑說的,畢竟我們這工作雖然比別的職業多了許多體驗,但我們不能把這些體驗作為我們判斷事務的唯一佐證。很多時候,我們也是需要支撐的。”
藤原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所以東口前輩說過,藝人放浪形骸的生活,也是為了緩解那些令人心神緊繃的體驗來著。”
辰己笑罵道:“從哪裡學不好,偏偏去聽大渣男的諫言。”
藤原:“安啦,我父親那糟糕的先例在那,我是絕對不會亂來的。”
說道這,藤原頓了頓,鼻子輕輕抽搐:“只是如果我能多點戀愛經驗,也許今天不會這麼失態,心裡也不會這麼。。。我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去想的儀式。。。”
他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困了,躺一會,你繼續喝。”
看著趴在那壓抑著啜泣聲的藤原,辰己伸手想拍拍他的背,但手還是縮了回去。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囈語道:“藝人啊,人後的苦尚且還能克服,人前的尊嚴卻無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