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事畢,歸途漫漫,車廂內一片沉寂。
徐鋒依舊扮演著那個驚弓之鳥般的三公子,
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時不時扶著車壁低低咳嗽,
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架。
這份孱弱,入木三分。
徐鳳年坐在他對面,一路沉默,只是那雙看似隨波逐流的眸子,
落在徐鋒身上的時間,明顯比以往要多得多。
眼神深處,是探究,是疑惑,
還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識到的憂慮。
馬車碾過北涼關隘的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股熟悉的、浸入骨髓的蒼涼與肅殺之氣,如同潮水般撲面而來。
王府之外,鐵甲森森,寒光凜冽。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壓抑感,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整座北涼城。
“父親要親征了。”徐鳳年指尖掀開車簾一角,
聲音低沉,目光投向遠處那片黑壓壓的校場。
徐鋒眼皮微不可察地抬了抬,順著那道縫隙望去。
視線盡頭,一個魁梧如山嶽的身影,正負手立於高臺之上。
即便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那股睥睨天下、
鐵血崢嶸的霸道氣勢,依舊清晰可感,壓得人喘不過氣。
北涼王,徐驍。
果然,名不虛傳。
馬車緩緩停穩,自有王府的僕從上前,恭敬地掀開車簾。
徐鳳年率先躍下馬車,動作乾淨利落,隨即轉身,
竟是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要去攙扶徐鋒。
“三弟,身子骨還沒緩過來,就莫要逞強,府中諸事,有我。”
徐鳳年的語氣,帶著一種罕見的溫和,
以及幾分兄長對於體弱胞弟的真切關切。
徐鋒臉上擠出一個虛弱至極的笑容,從善如流,
任由徐鳳年扶著,慢吞吞地下了馬車。
踏入王府,府內的氣氛比想象中還要凝重百倍。
往日裡總是人聲鼎沸、充滿活力的練武場,
此刻空曠寂寥,只有一隊隊披堅執銳的甲士腳步匆匆地穿行而過。
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風霜般的肅穆與決絕。
徐驍的書房,燈火徹夜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