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畢竟死人是沒辦法上聽證會的嘛。”比昂卡暗暗嘆了口氣,“不過,你如果殺了我,自己怎麼辦?”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這個問題,讓高丹卻被觸動了。
兩個人相識了這麼多年,彼此都視對方如密友,卻難道要以這種方式作為終結嗎?
當年自己作為一個聲名鵲起的青年律師,在小鎮的黑牢當中救下了她一命,雖然自己並非不圖任何回報,但是最本源的動力,還是想要拯救一條人命。
那個慈悲的年輕人,如今到哪兒去了?
他進入了政界,一路摸爬滾打,然後把奧爾良公爵當成了自己的明主,為其出謀劃策,殺人放火,甚至還準備背上謀殺國王和皇帝的罪行。
這一切就是當初那個年輕人想要的嗎?
他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這些嗎?
他已經不知道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並沒有回頭路可以選,就算有,他也不想選,否則迄今為止付出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我自有辦法逃脫!”他大聲呵斥著回答。
與其說他是在呵斥比昂卡,倒不如說他是在堅定自己的意志。
“也對,既然你能夠進來,那你自然就能夠有辦法出去。”比昂卡點了點頭。“但是,我勸你還是讓動靜變小一點為好……雖然這裡的隔音確實不錯,但是如果就這樣響起了槍聲,那恐怕還是會引發騷動,到時候你就算早有準備恐怕也不好逃走。”
比昂卡越是這麼說,高丹心裡的痛苦就越發難以解脫,她如此坦蕩地面對死亡,不做任何反抗,甚至還在為自己如何善後而擔心,相比之下,自己這種人被襯托得何其卑微。
他大口喘息著,眼角不自覺地沁出了眼淚來。
他接受了比昂卡的建議,所以想要尋找其他動靜更小一點的武器——只是倉促之間他又沒有準備,在這裡怎麼找得到呢?之前艾格妮絲為了害怕師傅自殺,從來不再這裡放置任何兵器,甚至連餐刀都沒有放。
理論上來說,可以把裝飾用的花瓶或者瓷盤弄碎,然後劃破對方的喉嚨,只是……高丹光是想象一下就放棄了。
因為這樣殺人實在太過於痛苦了,即使不得不對朋友動手,他也想要讓她能夠儘量輕鬆地離世。他雖然造成了不少人的死亡,但是他並沒有劊子手的愛好,更別說這麼高難度的技術活了。
想來想去,他乾脆從沙發上拿了一個坐墊,然後藉此墊在槍口上,接著又看向了比昂卡。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比昂卡依舊坐著,昂著頭看著自己多年的好友,眼神裡看不出任何恐懼,只有些許的無奈和釋然。
“為什麼不指著腦袋呢?不怕我死不了嗎?”接著,她輕聲問。
“讓上帝來裁決吧,如果你能夠活下來,我也會為你感到慶幸的。”高丹咬著牙回答。“如果你不能,那我會為你時時哀悼的!”
回想到兩個人的相遇,回想到年輕時的自己,他在最後一刻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正常人的沉默會被視為預設,一個重傷昏迷不醒的人的沉默,則不代表任何意義,她的證詞也失去效力了。
所以,死或者生,就讓她自己的命運來決定吧。
他看著比昂卡坦然的面孔,然後勐然扣動了扳機。
“從今往後,你不欠我任何情了,為你自己而活吧……假如你還能活下去的話。”
比昂卡應聲而倒下,而他看也不看對方的傷勢,轉身就重新回到了剛才躲藏的房間裡,藉由窗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