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懇求您不要這麼做……”特蕾莎不由得帶上了哭腔,“我……我已經做了決定了,我愛他!”
“愛?模糊又可笑的詞,沒有它,人類也可以活得很好。”卡爾大公搖了搖頭,“生活會改變一個人的,也許過得十年二十年之後,你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您儘可以這麼做,因為這是您的權利,我對您絕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為您是我的父親,我摯愛的父親——但相應的,我也有我的權利,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特蕾莎眼睛帶著淚花,但仍舊昂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既然您不答應我,那接下來我會一改我的習慣,我會出席每一場我原本不勝其煩的宴會,以波拿巴夫人的名義;我還會給我所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寫信,傾訴我的抉擇,用同樣的落款!這不是我妄自宣稱,而是我應有的頭銜,我滿懷驕傲地用上,我不信誰還會迎娶一個這樣的女子……而那時候世人就會知道了,奧地利不僅曾經拘禁了羅馬王十幾年,還小肚雞腸地打算繼續拘禁他的妻子,無情地讓一個家庭破碎,只因為一些早就該隨著時光煙消雲散的怨念!”
“住口!!!”無比的憤怒,讓卡爾大公大聲喊了出來。
這位親王眼下已經再也看不到平常的從容,連血管都已經凸出來了,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來,想要揍女兒一耳光,但是特蕾莎卻依然無懼,昂著頭看著父親的眼睛。
卡爾大公的耳光終究還是沒有扇下來,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位指揮過千軍萬馬的統帥,此刻卻如同中槍了一樣,心痛得動彈不得。
“你……瘋了!你已經瘋了!”父親不知道第多少次這樣罵了出來。
“也許我確實瘋了,但這也是我的抉擇,一個人應該正視自己抉擇的分量,哪怕做一個瘋子也比做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丑強。換言之,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我也不會這樣站在您的面前。”特蕾莎小聲但莊重地回答,“父親,我是您的女兒,所以我瞭解您,但是您應該也同樣瞭解我,我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為他人所動,因為我珍視自己,不肯輕易損毀自己靈魂的成色,而您也不能逼迫我這麼做,因為您是世界上最應該尊重我的人呀!”
特蕾莎的話,在卡爾大公耳邊嗡嗡作響,讓他頭疼欲裂。
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曾經一直文靜溫順、一直引以為傲的女兒,為什麼變成一個他已經認不出來的人?
她到底是在何時練就出這一副伶牙俐齒,又到底是在何時鍛造出這樣一顆鋼鐵般的心?
他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已經看出來了,自己真的已經無法以語言來說服她了。
讓女兒看那麼多書真的值得驕傲嗎?他生平第一次對自己養育孩子的方式感到了懷疑。
怎麼辦?如果接下來放任不管,特蕾莎是真的幹得出來她說的事,丟儘自家和皇室的臉面,讓哈布斯堡成為世人眼中的笑柄——這是他和皇帝陛下無論如何也不可容忍的。
所以,是該把她無限期關押直到她回心轉意為止,還是……
如果是皇帝陛下,恐怕會選擇前者,但是卡爾大公捫心自問,自己無論如何都捨不得這麼做,他怎麼忍心看見女兒在生命中最鮮豔的年紀就枯萎凋零?
所以,這個狡猾的女兒,利用著父親的慈愛和不忍,有恃無恐地威脅著我……
他思緒繁多,但是好像又什麼都沒去想。
最後他只能長嘆了一口氣,“特蕾莎,真的不再考慮了嗎?哪怕父親懇求你?”
特蕾莎泫然欲泣,但是卻強忍著淚水,緩緩地搖了搖頭。
“今天都在氣頭上,我們先都冷靜下吧。”卡爾大公嘆了口氣,然後轉身準備離開。“過陣子我們再談這個問題。”
接著,他消失在了門口。
“對不起,爸爸……”在父親的背影終於消失之後,特蕾莎再也忍不住自己
她從來都不喜歡以這種語氣對父親說話,可是她知道,眼下她必須展現出最強硬的姿態,也只有這樣,才能夠有希望讓事態以自己最希望的方式得到解決。
如果因為膽怯而畏縮,那最後只能是所有人都痛苦,而且她永遠無法得到解脫。
一時的心痛和永久的心痛,她別無選擇。
只希望以後有機會回報父親,贖回自己不孝的罪孽……
她抬手用袖子擦乾了自己的眼淚。
看來父親已經無計可施,開始動搖了,現在只需要一點時間就能夠讓他最終點頭……殿下反正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開始他的征途,所以自己也不用那麼著急。
她輕輕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我恨你,殿下,你只把一部分的靈魂展露給了我,命運的作弄讓你曾被偷走了心。
但是……這難不倒我,我們終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