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殘忍?”
老叫花子狂笑著打斷了他,如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忽然怒吼道:“我殘忍?冤有頭債有主,我老叫花子恩怨分明,只可惜的是沒能殺得了這小子……”
說著,他將手指指向了我。
我聽得一頭霧水,敢情他還想殺我?難道李老頭真的是為我擋了災?
牛瘋子略一沉思:“你跟當年小龍河之事有何干系?”
“哼!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哈哈哈哈,牛四海,你又算得了什麼貴人,在我眼中只是一個死人。”老叫花子長嘯一聲,惡狠狠地說道,“也罷,既然你們今天找到了這裡,我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
“四十年前我九歲,……”
他只有四十九歲,怎麼看上去有跟牛瘋子差不多年齡?
這些年他都遭遇了什麼,才使得看上去如此蒼老。
“那年時值荒年,我們一家七口逃荒到了晉邑。幾個月顛沛流離,趕到晉城時個個餓得半死,尤其是我奶奶,更是生命垂危。我父親是個孝子,為了能讓奶奶在臨死前吃上一口飯,不得已他搶了路邊攤子上兩個窩窩頭,不想被攤主抓到,不依不饒地送進了大獄,我爺爺前去理論,也被一同關了進去。”
程瞎子瞪著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輕嘆了口氣說道:“搶兩個窩頭,不算什麼重罪,最多關幾天就放出來了。”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於是我每天白天在監獄附近乞討,晚上就在那裡等他們。可不想第二天夜裡,我爹和我爺爺手腳拴著鐵鏈,渾身是血的跟一群人一起被帶上了車,帶走我爹和我爺爺的人就是你牛四海和老李頭。”
“唉——當年之事……”
牛瘋子長嘆一口氣,剛要解釋卻被老叫花子打斷。
“我預感事情不對,便偷偷扒在卡車上顛簸了大半夜,跟著你們來到了這柳樹灘鎮,才知道我爹他們被你們當成了死囚,抓到這裡鎮河築堤!”
“我跪著挨個求你們這些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傢伙,說我爹和爺爺是冤枉的,求你們放了他,把頭都磕破了,可你們呢?將我趕了出去,將我爹和我爺爺丟進了河裡!”
在那個年代,家中一下子失去兩個男人,便意味著這家人徹底完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奶奶,在得知這訊息後,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去了。母親也於當天夜裡抱著年幼的弟弟妹妹投河自盡。”
“我好好的一個家,就被你們兩個臭道士給毀了!那一刻我便發誓,我一定要報仇,所以我才輾轉於柳樹灘鎮,成了一個要飯的。”
老叫花子說這些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著牛瘋子,似乎能噴出火來。
牛瘋子面有愧色,下意識地解釋:“當年那些囚犯都是監獄安排的,我和老李去給他們算了壽數,把他們押運到小龍河邊,並不知道其中有冤假。”
程瞎子又嘆了一口氣,為牛瘋子開脫道:“那個年代人命賤如草,有個冤假錯案實屬正常,可能是監獄人數不夠,或者別的原因,獄方就用你爹和你爺爺頂包了吧!”
“我沒告訴過你們嗎?我沒求過你們嗎?你們誰又聽過我一句?”老叫花子咆哮著,兩隻眼珠通紅,像是被鮮血浸過。
牛瘋子無語,當年冤死的人怨恨他們那群修道者,可他們卻是為了大局,這樣一筆陳年舊賬,怎麼算都是一筆糊塗賬。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徐遠之開口說道:“當年小龍河之事我並未參與,卻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今,你也是一名修行者,應該能知道你父輩的死是因為什麼吧?難道你就不能理解他們的苦心?”
老叫花子用滿含殺意的目光瞪了徐遠之一眼,怒道:“我理解他們?誰又理解過我?四十年了,我如一條野狗,東乞西討,受盡冷眼嘲諷,嚐遍人間冷暖,而這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實話告訴你們,我學道術不像你們那樣是為了天下蒼生,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了你們,為我爹和我爺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