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黃昏,寒氣漸起,倦鳥歸林,樓蘭風猶豫了一下,返回去拿了把微衝,決定繼續追蹤。
他按規定報告了自己的位置,揹著槍進了山。
因為方向大致已經明確,接下去的追蹤倒是順利了很多,樓蘭風時不時就能在樹上、草上聞到對方的氣味。
這樣的情景讓樓蘭風不禁想起大旗鎮的陳永革,他也是一具會奔跑的屍體。按照公司後來的分析,他很可能是在大姑村上山搜尋失蹤人員時大腦被地下人入侵!目前地下人能夠自由支配人類屍體,但是掌控活人的能力似乎不成熟,導致他跌落山崖,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地下人並不因此放棄離去,而是一直停留到他在醫院死去,最後控制著屍體試圖返回大姑村後的三號井。
樓蘭風當時就有個大膽猜測,地下人進入陳永革的意識後是做了某種程度的融合的,這種融合是有風險的,一旦陳永革突然昏迷,就會導致地下人被困住,既無法脫離陳永革的意識也無法指揮他的肉體,只能等到陳永革人死神滅才能再繼續支配他的屍體行動。
那麼這具乾屍是否可能是這種情況呢?樓蘭風基本否定了這個可能。乾屍已經兩百多年曆史,雖然沒有腐爛,肌肉甚至有一定彈性,但是腦組織早就乾枯萎縮了,不存在精神控制問題,而且地下人試圖控制人類是有其戰略考慮的,是在進行某種不可告人的試驗,他們沒必要去控制一具沒用的屍體。
民間一直有詐屍一說,據說是貓如果從屍體上跳過,會引起詐屍,屍體會動起來,甚至暴起追人。實際上這是一個流傳範圍極廣、存在時間也很長的傳說,但是卻從未得到明確驗證。
雖然詐屍一說未經驗證過真偽,但是科學解釋卻沒有缺席,自己主動就出來了。據說是貓身上有生物電,靠近屍體會導致屍體釋放殘留的生物電,所以就動起來。那麼人身上也有生物電,怎麼就沒引起詐屍呢?科學和迷信的差別就是重複試驗,很明顯這是一個未經試驗的所謂科學解釋。
假設這具清朝乾屍就是詐屍也未必不行,只是兩百多年以後還能詐起來,她未免有些過敏。
對於詐屍樓蘭風更相信另一種解釋,這是他自己分析出來的。在以往農業社會里,人死了會停在家裡數日,而家裡往往有貓狗等動物,禁止貓狗接觸屍體主要的原因還是不能讓它們把屍體給啃了!現在社會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主人死在家裡,被貓狗啃食的事件,動物學家也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你睡著的時候你的貓狗舔你的臉,聞你的鼻子,別以為那是在和你親熱,它們只是要確認你是否已經死了,能不能開始吃了!
人們互相提醒不要讓貓狗接近屍體,實際上是避免屍體被吃,傳到最後語焉不詳就走了樣。
如果詐屍不存在,那麼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殭屍了。樓蘭風小時候看過不少香港殭屍電影,之後也看過好萊塢拍的殭屍片,總結出那些殭屍不過是有人的外表的野獸而已,它們沒有思想,莫名其妙地只想吃人肉。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人肉這個問題,它們都爛成那個模樣難道消化系統還完好的?吃喝拉撒還是正常進行?這種設定明顯有些弱智。
但是不管今天的這具乾屍算不算殭屍,這都已經是極不尋常的事件。因為屍體自己跑了。
王爍一邊和她說這話一邊把她背出研究所,被抓住後堅稱她是活著的,這些供詞如果屍體還在橋下就都可以解釋為王爍精神出了問題。但是現在屍體不但不在了,還有證據證明她是自行離開的,那麼只能解釋為王爍受了她的蠱惑把她放在這裡,然後她自己上了山!
這是一具有思想能溝通的乾屍?或者套用老話,陰魂不散的殭屍?不可想像,眼下林中漸漸陰暗,想到這些樓蘭風還是覺得冷颼颼的不舒服,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再繼續考慮這些問題。
這裡的山都不高,海拔都是幾百米,樓蘭風追逐著氣味,上山峰下幽谷,再爬上一座山時,已是明月當空。
銀暉籠罩下的群山萬籟俱寂,白日裡紅黃相間的山野都沉浸在陰影裡。山風四下裡激盪嗚咽,讓每座山峰都平添悲愁。
前面就是一個懸崖,攀爬下去很困難,如果屍體從這裡爬下去那必定會留下極明顯的氣味,但是樓蘭風嘗試著尋找,卻沒有發現,味道還是集中在自己的來路上。
難道屍體在這裡拐了彎?樓蘭風左右尋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而且這是一個風口,山風吹散了氣味,讓追尋變得格外困難。夜色太深,樓蘭風的目力再強也達不到夜間視物如晝的地步,一時在此躊躇不前。
樓蘭風計算了時間,再追下去恐怕也趕不回公司繼續自己的治療,萬一啟用計劃因此出了問題牽扯麵很大,搞不好就要重新來過,於是決定還不如明天治療後直接再趕過來,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和追蹤能力,明天應該會有結果。
說來說去不過是找一具可能會自己走的屍體,一具屍體能走多遠呢?
忙了一天,午飯晚飯都沒吃,雖然他的能量儲存大為提高,但是胃卻覺得有些吃不消,於是他一步竄上邊上的一塊三米多高的巨巖,拿出自熱乾糧吃了起來。
突然地,他聽到“啪嗒”一聲,似乎是身後山谷裡有人踩斷了一根樹枝!樓蘭風聽力得到極大解放,周圍百米內的蟲爬鳥鳴他能非常準確地確定具體位置,這一聲斷枝聲響來自於身後三百米外的谷底右側!
這香楓山過於靠近市區,體格足夠踩斷樹枝的動物早就已經絕跡,難道有人這個時間還在山上活動?或者根本就是那具乾屍?但是樓蘭風是一路追蹤氣味上的山頂,沒道理反而把乾屍拋到了身後。
樓蘭風放低身姿,趴在巨巖上,極目力之所能,仔細觀察聲音的來源方向。
平心靜氣之下樓蘭風聽到了明確而緩慢的腳步聲,順著山谷從右側由上而下緩緩而來,走到與樓蘭風來路交叉時,對方一個轉左彎,正對著樓蘭風爬上山來!
對方爬到距離五十米時,樓蘭風已經基本看清楚,來人是個穿著黑色長款風雪衣的女人,她面板白皙,在黑夜中格外明顯,黑髮披肩,時不時隨著夜風飛舞。
雖然是深秋,但也沒到穿這麼厚風雪衣的時候,除非是打算在山中過夜。
這裡人跡罕至,並沒有路,女人手腳並用爬得並不快,但是看上去卻對環境很熟悉,並沒有絲毫的猶豫,幾分鐘就爬到了距離樓蘭風十幾米處。
這時皎潔的月光把她照得分外蒼白,她看上去四肢修長,十分消瘦,像個芭蕾舞演員,臉上有點皺紋,似乎飽經滄桑,一時不好辨別年齡。
但是她的氣味很快暴露了她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