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縱馬疾馳,讓他有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很久沒有這般酣暢淋漓了。
他覺得自己實在很有福氣。
兒孫滿堂,又出息聽話,最重要的是,他老了,爹孃還在,讓他還能享受到來自爹孃的疼愛和教導,就好像在外被欺負了還能到爹孃跟前撒嬌求關注,這種幸福感讓他十分滿足。
武陽是寧氏祖籍,族人眾多。寧侯爺沒帶什麼禮物,趕了兩日路,悄悄地進了自己家。
此時尚未到午膳時間,老侯爺與太夫人穿著布襖在花園裡除草。這個季節花少,冬日裡養護得好,春天花苗的長勢會更喜人。
“爹,娘,忙著吶?”
寧侯爺如同小年輕一般,抱著兩臂站在月洞門前,喜滋滋地看著爹孃。嗯,精神不錯,臉色也很好,七十多歲的人看起來也就五十多。
“雲宸來了,來搭把手,把這花架子給我立起來,你娘不趁手。”
太夫人哼哼道:“我是工具還是什麼,還趁手呢。”
有大半年沒見兒子了,太夫人很高興,那眼光如同溫暖的手輕輕撫過兒子的頭臉,看見兒子眼中的沉鬱,太夫人的眉頭緊了緊,嚷嚷著讓準備酒菜。
太夫人喜歡搭花臺,一圈一圈,四季綻放,萬紫千紅的,熱鬧喜慶。
這個花架子可以放三層花盆,現在看不出好來,到了季節,就很養眼了。
父子倆忙碌了好一陣,才把架子搭好,管事前來稟報,開飯了。
“要不要把你家老四、老六叫來?”
寧侯爺搖頭:“不用,就我們父子,好好地喝兩杯。”
洗漱厚換過衣服,父子倆盤腿上了炕:“我就喜歡這炕,暖和、居家,還自在。”
太夫人親自替他們爺倆斟酒,彷彿兒子還是年輕那會兒,而不是此刻已經做了祖父兩鬢斑白的樣兒。
“你柳嬸子知道你來了,特意下廚做了你最愛吃的,趕緊動筷子,別愣著。”柳嬸子早就脫了籍,她的兒子也是官身,可她自願守在太夫人身邊伺候。
也沒讓人伺候,三人一起熱熱鬧鬧地用了膳。
太夫人散了散食,藉口累了要午歇,讓他們爺倆自在說話。
“說吧,出了什麼事?”
“爹都看出來了?”
“嗤,你是我兒子,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別說我,你娘也能看明白。好些年沒見你這樣了。咱是以武立世,胸襟不同普通文人般酸腐,得開闊些。像行軍佈陣一般,胸中有成算。”
寧侯爺低垂著頭,一邊喝茶一邊沉思,半晌嘆氣:“陛下讓兒子休假一個月。”
老侯爺手指輕叩著:“這些年,我們逐漸放下了兵權,就是不想讓陛下誤會。你這是犯了什麼忌諱?”
寧侯爺嘆氣搖頭,將大雪以來的狀況全部告訴了老侯爺。
“寶昕被擄,我也難過,可為了整個侯府,必須放棄。”
“糊塗!”
老侯爺有點生氣,下了炕在原地轉圈:“你就沒想過,陛下讓你放假,除了整肅後院,還希望你全力尋回寶昕那丫頭?你也說了,七房在城郊施粥讓陛下賞識,還想著升老七的官兒,你若放棄,你讓陛下怎麼看你?怎麼看侯府?寶昕何罪?”
“陛下,真的是這個意思?他會管後院事?”
陛下自己後院的事還拎不清,能管臣子的?
“愛信不信吧。治國齊家平天下,你好好想一想。”
寧侯爺又將皇帝說過的關於世子之位一事告知,老侯爺笑了:“陛下真是一番善意,由此可見。祖訓也是根據實際調整,請封世子位,你那府裡除了老大,還能選誰?褚氏倒是個麻煩,江恩侯不是好惹的,蠻橫無理。要不,接你孃親回去治一治她?”
“兒子可不捨得孃親受累,改個時候送她回來,讓娘給她立規矩。”
“也行。你得盯緊,別讓有心人用非常手段將寶昕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