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磚瓦壘成的城堡,寬闊的地下室只在中央燃著一盞油燈,昏暗的燈光映出地下室的景象,數十個看上去年紀不到十歲的男孩正在四周的木桌上搗鼓著透明的瓶罐,瓶中的液體有紅有綠,在孩子們的搖晃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男孩們身上只裹著一件破爛不堪的麻布衣——說衣似乎都有些勉強,因為那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塊破布簡單地圍起來,再剪出兩個能夠伸出手臂的洞罷了。衣服很髒,有黑紅色的斑塊和黃色的痕漬,應該是穿了很長時間沒有清洗過。
除了男孩外,地下室的角落裡還有兩名成年男子正倚靠在牆壁,手裡都拿著一本紅色封殼的筆記本,時而抬頭打望著實驗室裡的男孩們,時而提起羽毛筆在筆記本上勾勾畫畫。
“黑腐液快用盡了,必須馬上補充。”其中一人計算著庫存的材料,皺起眉頭對同伴說道。
“新一批的囚徒還停留在暗澤鎮,鎮外的灰燼溼地裡出現了霧妖,等清理完道路後,抵達城堡至少得三天的時間。”
“三天?剩餘的黑腐液即便是今天也未必能夠用,沒有黑腐液就沒辦法進行試驗,麥卡錫大人會如何處置延誤他試驗的我們,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另一人沉思片刻,眼角的餘光掃過正忙碌的男孩們,低聲向同伴說道:“那麼——老規矩?”
那人嘴角浮起殘忍的笑容,衝同伴點了點頭。
……
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注視,男孩們不由心上一悸,手裡的動作立刻加快,祈禱著這道目光最終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加布裡。”那人從花名冊上選出了一個名字,根據記錄來看,這個名為加布裡的男孩是地下室裡進度最慢的,其他人配置一瓶哭嚎藥劑只需要三天,而這個男孩卻需要五天的時間。
「無能的勞動力」,這是兩人對加布裡的評價。
這樣不起眼的男孩,即便是消失,也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吧?
一方木桌前,被點到名字的加布裡渾身一哆嗦,慢慢轉過身來,驚恐的情緒充斥著他的眼底,他用小手狠狠地攢著破布麻衣,腳步沉重,顫顫巍巍地走到兩人面前。
“你就是加布裡?”男子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問道。
加布裡喉嚨微微聳動,汗液在耳畔垂落,半晌才說出完整的話句:“是的,兩位大人。”
“你在害怕?”另一人問道。
加布裡慌亂地揮舞著小手,試圖解釋:“不,大人,我沒有。”
“你就是在害怕。”那人語氣變得生冷,嚇得加布裡立馬閉上了嘴巴,但就在下一刻,那人的語氣緩和下來,伸出寬厚的手掌揉了揉加布裡亂糟糟的頭髮:“有什麼可害怕的呢?我們並不會對你怎樣的,小加布裡。”
加布裡的內心忽然變得茫然起來,他確實在害怕,可在感受到頭頂手掌上傳來的溫度,他又開始不確定是否應該害怕了。
“他說的對,你不需要害怕的,加布裡,之所以讓你過來,只是我們想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最開始開口的那人對加布裡溫和的笑著,甚至從衣兜裡掏出一顆白色封紙的麥芽糖,遞到他手裡。
加布裡看著手中的糖果,感到難以置信,對於整日都待在這昏暗的地下室裡的孩子,平時的食物只是帶著微弱肉味的清湯,以及一小盤黑麵包屑而已,即便是過期的、完整的黑麵包都是奢侈的食物,更別提糖果這樣的點心,那不是貴族少爺們才能得到的吃食麼?
“吃吧,很甜的。”
加布裡恍恍惚惚地撕開封紙,將糖果放入嘴中,濃郁的甜在瞬間便浸透了整個身體。
無數豔羨的目光向他投來,其餘小男孩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加布裡享受著糖果的味道,而他們只能分享到風中的一縷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