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途徑方尖塔時,自塔後躥出一人。
這人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單腳拖鞋,一腳赤足,懷中摟抱一物,跌跌撞撞朝旗手走去。
“站住!”護旗官大聲呵斥,見其行蹤詭異,警惕心油然而發。
“膽敢靠近,格殺勿論!”護旗官大聲警示。
數個近衛兵長劍掣出,將親王團團圍住,隨時出手。
“兒啊~我的孫兒啊……”
此人置若罔聞,不顧護旗官警示,依舊踽踽獨行。
見來人貌似瘋癲,菲利普罷手。
霎時間隊伍停止前進,以待這人透過。
“兒啊……我可憐的孫兒啊!”聲音滄桑,雖面容被長髮遮蓋,亦難掩飾性別。
來人消瘦單薄,顯然是個老嫗。
老嫗踉蹌,呼聲不止,抬眼甫見眾人,猶如當頭一棒,將她打蒙。
呆怔良久後,痛聲大罵:“該死的軍隊,怎麼還有面目回來?你們個個都不得好死!”
見瘋婆子膽敢衝撞王鑾,數個近衛兵欲將策鼠上前。
“住手!”
聽到親王下令,近衛兵這才罷手。
菲利普獨乘巨鼠,緩緩行至老嫗跟前,俯身柔聲說道:“老人家,快回家罷,天色暗沉了。”
老嫗渾身一怔,猛然抬頭,發覺有人對語,茫然而道:“家……哪還有家?”
猛然警覺,厲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管老身家事?”
菲利普清了清嗓音,和顏悅色而道:“我叫菲利普,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天冷了,快回家吧,別凍著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
老嫗審視懷中,將包裹之物抖了抖,並無聲息。
菲利普正為納悶,老嫗放聲大嚎,自眼中擠出一滴濁淚。
“放肆!這是親王殿下。你這瘋婆子,好生無禮。”護旗官驅鼠上前,大聲斥責。
“親王?哪個親王?”
老嫗止住哀嚎,一臉茫然,嘀咕自語:“難道是第一軍團的那個親王?”
菲利普勉為其難而笑,心中忐忑,自嘲道:“正是在下。”
老嫗歪頭仰視,注視良久,似在努力回憶此人面容。
“呸!”一口濃痰吐出,噴了菲利普一臉。
護旗官見狀,高舉旗杆即將砸落。
見親王並不惱怒,反而制止自己,將動作凝固在半空。
菲利普拭去痰痕,以自己權勢可將老嫗碎屍萬段,但對一個瘋子怎生計較?
只得問道:“老人家,你這是……”
不等菲利普說完,老嫗咬牙切齒,恨恨罵道:“殺人犯、劊子手……我記得你!你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老嫗惡毒,罵聲極速,將胸中所有憤懣一併噴出。
“三年前我丈夫隨你而去,葬身頓山。爾後,大兒子隨你從軍,命喪雷薩。大兒子沒了,你這天殺的又將我小兒子招去,結果死於喀戎山脈。”
老嫗嚎啕頓足,語句悲切:“這不還算完……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徵糧,卻如強盜一般,將我家僅有口糧搶走,令我兒媳餓死。剩下老身與孫兒相依為命。”
說到此刻,老嫗目露兇光,似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