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宇的身子輕輕地顫抖,他邁著疲憊的身體朝著大祀祭德勇的身前靠攏過去,身邊幾位守衛焦急的想要上前幫忙都被德宇一一推開,他想自己親自上去攙扶大祀祭德勇。
有些事情,別人幫助不了,也替代不了。
待離大祀祭德勇還差幾步距離時,德宇踉蹌地站立端正,他以一個晚輩之禮深深地跪在大祀祭德勇的身前。
餘下的德安眾多戰士們一時間驚詫呆立,場面中竟然久違得安靜下來。
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局面。
大祀祭德勇的眉頭劇烈的抖動,忽然他彷彿卸下全身的氣力般,劇烈而急促地咳嗽著幾下,再而對著跪在眼前的德宇輕輕緩緩地說道:“宇兒,你可知錯?”
德宇的神情專注而真誠,他看著站在自己眼前如同一座堅固山峰般的大祀祭德勇,心裡五味雜亂,多想能夠再勇敢強壯一點,替他分擔肩頭上沉重的願景。
“宇兒知錯了。”德宇的聲音平靜,他深深地吐出腹腔中渾濁的氣息,靜靜地等待著大祀祭德勇接下來的處治。
一眾的德安戰士們此時都在緊張的注視著族長與大祀祭德勇之間的一舉一動,剛剛慘烈勝利而來的喜悅之情消失無聲,誰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裡做任何引發誤會的事情。
畢竟如今的大祀祭德勇,這些年下來積攢出的威望還無人敢去動搖或質疑。
“自古男兒膝下有黃金。宇兒你既然已經知道過錯,那就等到戰事結束,自己去宗廟祠堂面壁半年吧,好好思考你自己的族長之職。老夫今日沒能保全眾多的德安族人,愧對德安族群的各位先祖英烈,也會自罰自己,繼續去閉關思錯。”大祀祭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卻清晰地傳遞到在場內的大多數德安人的耳朵裡。
周圍眾多的德安族人交頭接耳的低聲私語,有幾個脾氣火爆、性子耿直的德安將領剛要站出來替族長德宇求情,都被德宇用冰冷的眼神制止。
很多話,自己明白才是真的明白。
“好了,你難道還想跪在這裡一輩子,到我這邊來,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慢慢跟你商量。”大祀祭德勇的話語繼續傳來。
“謝大祀祭開恩!德宇我此生必當守護德安族群一生一世!”德宇依然靜肅地跪在乾冷的沙地上,他用發自肺腑的聲音鄭重的回覆道。
身前的大祀祭漸漸地展露出笑容,而在他蒼老的臉上,隱藏著更多的是整個德安族群未來的憧憬之色。他快速地用僅剩下的右手捋平蓋住臉龐的縷縷白髮,有一滴誰也看不到的淚水靜靜地滴落在這片承載著希望與熱血的西域沙嶺的塵土上。
“也許,真的是自己多慮了。”德宇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隨即德宇輕輕地晃動了一下身體,他認真地凝視著自己眼前的這位授業之師,此時縱有千言萬語,都被他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頭。
無聲勝有聲,心意到了,其他的哪裡還需要再多的言語?
德宇快步地起身,趕緊走上前去攙扶著臉色越來越差勁的大祀祭德勇,距離德安城池裡的醫療救護站點還有那麼一段的距離,他擔心真的等不到那個時刻。
“隨行的軍醫呢?把N168型號的興奮劑拿過來!快點!”德宇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大祀祭,他不顧身份地朝著身邊的德安戰士吼道。
剛還在前邊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大祀祭德勇的一名德安戰士,緊張地哆嗦,他咬著牙根回應著;“族長,我已經給大祀祭連續打了2針了,這已經是我們身體的極限了,真的不能再用了……都怪我,我沒有用,沒用更好的方法了……”
突發的情況引起周圍注意著的德安戰士們的一陣騷動恐慌,難道德安族群的剛剛出現的新天真的就要這麼塌下來了嗎?
德宇的手顫抖地厲害,在他攙扶著大祀祭德勇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身邊這位一切都是為了德安族群考慮的老人,他此時所遭受的傷害到底有多麼的巨大,相對而言,自己身體受到的傷害真是少得可憐。而眼下,大祀祭德勇還能夠活到現在是十足的運氣,真是武者才能擁有的特殊頑強的生命力牽扯著最後的一抹生機。
大祀祭德勇的臉色忽然迸發出如同紙灰色的蒼白,他渾身僵硬如木,一時之間身體內還殘留著的生命氣息猛然地熄滅消失。德宇的手顫抖地更加厲害,已經真切地感覺不到正常人所該擁有的體溫與心跳。
天不待德安族也。
德宇在心裡無聲地撕聲吶喊著;“不要!不能就這樣的離開!”
突然,大祀祭德勇原本蒼老灰白的臉色猛然從他的脖子處躥出一股潮紅的氣血,他劇烈地再次咳嗽起來,隨即一股更加強大凶猛的武者氣場席捲周圍眾多的德安族人。
“哈哈,果然天不絕我德安族,老夫剛才置之死地而後生,竟然真的從鬼門關裡闖了出來。”大祀祭德勇神情激動地對著周圍處在慌亂驚魂的德安戰士們說道。
“您……”德宇攙扶著大祀祭的手緊了又緊,鬆了又松。
周圍眾多幸存的德安戰士更是被這一系列的事情搞得忽喜忽悲,有幾位膽氣不足身受重傷的德安戰士,竟然在剛才的變故中昏厥過去,不過好在現在已是可喜可賀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