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飛機降落的那一刻起,李翹兒便發現趙啟星明顯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同:明明穿著、妝容、神態都與在國內時一般無二,但這種顛覆感卻強烈到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
一種形而上學般的矛盾感。
“我記得之前的報告上說,在回國以前你和卿小姐的工作地點主要都集中歐洲。”本就不多的隨行人員在目送自己和趙啟星走下舷梯後便直接返航了。關於這點李翹兒倒是沒有絲毫異議,畢竟她自信一個人就足夠保護好前方雀躍的少女:“你很喜歡西方國家?”
“我和若蘭幾乎去過這世上所有的國度,但只有這裡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聞言停下了腳步,趙啟星側身、彎腰、回頭,俏麗容顏上有說不出的魅力:“因為……這裡是我的家鄉。”完全轉過身子,她以雙手提起純黑色的裙襬,微微屈膝,好看的螓首稍稍低頜,行了一個典雅大方的英格蘭貴族禮。
“歡迎來到倫敦。”
“無比榮幸。”年輕人的心總是容易互相貼近。在經過一段旅途中的閒聊後,李翹兒已經對趙啟星完全沒有了生疏感。將拖拽行李箱拉桿的雙手撤回,李翹兒右掌撫胸,微微欠身,騎士儀態教科書般典範:“女王陛下。”
“咯咯!”一把拉起李翹兒,趙啟星明顯對她的配合非常滿意:“你的女王現在急欲出征!”
“敢問陛下,劍指何處?”
“邦德街!”
......
......
......
雙層、不設頂棚的紅色巴士自眼前駛過,趙啟星眸中滿是迷醉。靜靜伏在精緻遮陽傘下的桌面上,她不斷將咬入口中的塑質吸管從左往右、再從右往左,週而復始、樂此不疲。
“我們先去找好落腳的地方吧?”自機場便被直接拖來了這條享譽世界的高檔購物街,在陪伴對方瘋狂掃蕩了足足超過三個鐘頭後李翹兒才終於得到了這來之不易的短暫喘息。拍了拍手邊的物件,李翹兒此刻所處的位置已經被各種大小不一的包裝袋所包圍:“也好把這些東西放下……在這裡我們連輛車都沒有,真不方便。”
從小到大,這還是李翹兒第一次出國。要說興奮,倒也真沒有什麼。只是在最開始因為滿眼的西方面孔、鮮見親切的黑髮黃膚時有些彷彿自己獨自陷入了四面楚歌之境的不自在,但就連這點小小的離鄉感也在幾乎被各家奢侈店磨斷了腳後消散的無影無蹤。
思緒唸到這裡,李翹兒心有餘悸的瞥了趙啟星一眼:從12歲以後,自己就再也不認為這世上還會能有讓自己淬鍊至如鋼似鐵般雙腿感覺到懼怕的東西了。但面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卻用了只不過一下午的時間,就將自己的所有驕傲全部打破。
瘋狂Shopping的女人太可怕了!
“你對‘家鄉’這個詞的理解是什麼?”並不起身,難得從小工作狂身邊解脫的趙啟星似乎解放了本性。又大大的吸了一口面前的奶昔,她饒有興致的望著李翹兒:“你為什麼會覺得到了倫敦還用操心這些?”
“我怕你逛街逛的開心,忘記了。”面對趙啟星的反問有些訕訕,李翹兒考慮問題時總會習慣性的覺得所有人都和自己跟兄長一樣,舉目無親:“你聯絡了朋友?”
“不是朋友。”趙啟星聲線不高,卻很肯定。而就在說話間的功夫,一輛銀灰色的捷豹FTYPE沿著路沿停了下來。車門被略有些粗暴的推開,一雙光可鑑人的手工皮鞋彷彿同時便踏上了地面。
“黑夜在上!”
自車中走出的男人幾乎是尖叫著撲向了趙啟星,而李翹兒迅如鐮刀般的鞭擊停頓於對方脖頸後就不再存進。依舊迷茫的保持著進攻姿勢,李翹兒有些弄不清目前的狀況。
“這是……?”
“不必擔心,翹兒。”隨意的衝著盡責的護衛搖了搖手,趙啟星似乎覺得有一位男子單膝跪於身前、並不斷親吻自己的長裙下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雖然看起來有些上不得檯面,但他並非敵人。”
“呃。”依趙啟星所言,李翹兒收回了自己足可破城拔寨的利斧,但卻沒再坐回,而是在對方身側最有易自己反擊的位置站住了身形:“外國男人,都這麼……”生生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噁心”嚥下,李翹兒臨到頭還是換了一個較為婉轉的說法:“……熱情的嗎?”
“你懂什麼?!”很明顯,這個男人聽的懂中文。抬頭兇惡的看向對方,李翹兒突然生出了種好像被一頭嗜血蝙蝠盯上了的錯覺:“能夠被允許親吻女……”話未說完,男子便似突然被魔法扼住了脖頸般戛然而止。重新將目光轉向趙啟星,男子的眸中滿是哀求和恐懼:“……”
“我也有些乏了。”並不看向匍匐在地、抖的猶如突然得了痢疾一般的男子,趙啟星以手掩口,輕輕的打了個哈欠,對李翹兒示意:“有沒有住過英國風的臥室?”
“沒有。”有些好奇明明剛才還好好的男人突然之間就怎麼了,但李翹兒向來不是個多嘴的人,即使現在滿肚子的疑惑:“這是雙座車耶。”
“嗯哼。”很自覺的拉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並坐入,趙啟星姿態優雅的往外探出了手。而就連讓她等待的功夫都沒有,一枚頗有分量的電子鑰匙便被恭敬的送入了她的掌中:“英國是右舵哦,還習慣嗎?”
“沒什麼問題。”第一次從相反的方向進入駕駛艙,讓李翹兒稍微有些不習慣,但手握方向盤比劃了幾下之後就很快適應了過來,再次肯定:“沒問題。”
“那就好。”無需吩咐,自趙啟星起身的那一刻起,那名男子便主動承擔起了搬運工的角色。恭敬的將後備箱艙蓋重新放下,男子來到車門外,重新跪了下來。
“……”
日常訓練中有專門的外語課程,所以哪怕是來到倫敦李翹兒自信也是可以與人進行簡單的溝通與交流的。但就算並沒有避諱自己,但趙啟星最後與對方說的那句話,李翹兒卻完全不明其意,聽入耳中非常的晦澀,甚至有些不像英文單詞的感覺。
“敞篷的作用就是拉開。”短暫的交代過什麼後,趙啟星便再也不看向身側。動作熟練的按下一枚按鈕,火紅色的軟頂應聲而落。面帶微笑的衝李翹兒揚了揚眉毛,趙啟星也並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