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少年跟前,伸手捏了捏他白嫩的臉蛋,“聽說魏北的土地已經恢復,有這樣天大的好訊息,你還板著臉作甚?笑笑罷,否則以後長大了,姑娘家都要嫌棄你嚴肅的。”
她是笑吟吟說的。
魏化雨卻抬起頭,盯緊了少女的眼瞳,一字一頓:“君天瀾也很嚴肅,姑姑還不是上趕著歡喜他?”
沈妙言捏他臉蛋的手微微一頓。
很快,她不自在地收回手,轉身快步朝大殿而去:“我不懂太子在說什麼,也不是你的姑姑。”
“姑姑!”魏化雨追上去攔住她,“你是大魏的女帝,就該跟我回魏北!難道你忘了從前君天瀾是如何對待咱們的嗎?!他利用你對他的喜歡,在四國會盟上對你下殺手,還把你貶入教坊司,叫你做那人人輕賤的舞姬!這樣的他,哪裡值得你留下?!”
他吼完,只見沈妙言抬手遮住雙眼,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緒。
他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緩步上前扯住她的寬袖,聲音多出了幾分溫柔,“姑姑,咱們當年在魏北時多好,為什麼要因為君天瀾,鬧成如今的局面?回去吧,姑姑,咱們回魏北吧?你仍然是大魏女帝,鰩鰩仍然是大魏最尊貴的小公主……”
沉默寡言多年的少年,在今日,話頭忽然多了起來。
他那雙點漆深眸中閃爍的情緒,終於多出了些孩子氣。
這兩年,他經歷了國破家亡,也經歷了親人被奪走的痛苦,他心智之成熟,遠非其他同齡孩子可以比擬。
可他,終究只有十一歲。
那拎過無數次兵器的小手,正緊緊攥著沈妙言的衣袖。
他個子長得高,已經到沈妙言的下頜了。
可此時此刻,他仍舊只是當年那個年僅三歲,抱著雪糰子躲在偏殿裡的小孩兒。
父母死於宮變,他亦渴望溫暖。
六月的穿廊風透著灼熱。
沈妙言沉默良久,才道:“小雨點,你這次來鎬京,不是為了同君天瀾辭行,而是為了帶我回魏北嗎?你是如何知曉我重生之事的?可是君舒影告訴你的?”
“是。”魏化雨點頭,“北帝說,想與姑姑永結良緣,然後北幕、魏北、楚南聯合,共同討伐大周。我以為,此計可行。姑姑,從前咱們所受的屈辱,都可以一一報復回去了!”
不等沈妙言說話,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自不遠處的陰影中響起:
“好哇,鳳妃夕,你竟然被魏人收買,妄圖做大魏的奸細,背叛我大周!我這就去告訴皇上!”
說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昔日單戀江堆雪的鳳家三姑娘鳳百香。
這女人並未聽得完全,只隱約聽見什麼聯合、什麼討伐大周,就自個兒腦補出了一場奸細大戲。
沈妙言無奈地朝魏化雨攤開手,“小雨點,你惹出來的麻煩,你看看要怎麼辦才好?”
魏化雨面對鳳百香,頃刻間就又恢復了霸道冷漠。
他冷冷道:“風二!”
風二是魏北玄門裡功夫頂尖的高手,也是魏化雨的貼身護衛。
那隱在黑暗中的少年立即行動起來,不過瞬間就掠至鳳百香跟前,道了句“得罪”,輕而易舉掰開她的嘴,扔了顆丸子進去。
“玄門的秘製酒槽丸,只一顆,就能令人酩酊大醉,把剛剛經歷的一切當成醉酒後的幻想。”魏化雨耐心解釋,“姑姑果真不肯同我回魏北?難道是因為君天瀾嗎?”
沈妙言同他抬步朝承慶殿而去,“自然不是。鎬京城裡還有我許多仇人,我恨他們入骨,若不把他們一一玩死,我這一場重生,豈不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