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嬌周身殺意畢現:“你,在看什麼?”
沈妙言含笑低頭,從小木桶裡倒了些玫瑰花瓣進浴缶,“不過是看皇上有多疼寵娘娘罷了。”
徐思嬌盯著她,見她神情淡然,並不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的模樣,懸著的心才稍稍放鬆。
她雙手擱在浴缶邊緣,有些疲憊地闔上眼:“為本宮搓背。”
沈妙言不慌不忙地給她搓起背,目光卻一刻也不停歇地打量起這寢屋的擺設。
透過觀察一個房屋的佈置,是可以看出房屋主人的性格的。
這裡的佈置實在太過簡單,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女子的閨房,半點兒值得注意的東西都沒有。
等沐過浴,徐思嬌有些睏倦地坐在梳妝檯前,一手托腮,任由沈妙言在背後給她絞乾頭髮。
沈妙言的目光,落在梳妝鏡前掛著的兩隻陳舊護身符上,隨口道:“你也信這些佛寺裡求來的東西?”
徐思嬌聲音清冷:“我當然不信佛。那護身符,是小時候我和姐姐去佛寺裡玩時,花兩個銅板買來的。如今託你的福,姐姐已不在人世,可她和我的東西,我卻必須好好收著。”
“你倒是頗看重這場姐妹情深。”沈妙言挑眉。
她並不覺得這個女孩兒對君天瀾果真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喜歡,她進宮,她爭寵,大約都是為了替她姐姐報仇吧?
可恨,又可憐。
正在這時,嫿兒滿臉驚喜地奔進來,福身對徐思嬌行了一禮,“娘娘,大公子回來了!”
徐思嬌一愣,忙起身,“快,扶我去見他!”
她往外奔了兩步,忽然想起自己剛沐浴過,於是又急忙折返,在嫿兒的伺候下,匆匆更衣梳妝,連沈妙言也顧不得,急不可耐地奔了出去。
沈妙言獨自在寢屋中,透過窗欞目送她遠去,低垂眼簾,把玩起那兩隻陳舊的護身符。
若徐思嬌果真與徐政德有那見不得人的醜事,那麼她應當不是徐家的親生女兒。
而她一聽見嫿兒說徐家大公子回來了,就激動成那樣,恨不得馬上出去迎接。
這行為雖可解釋為兄妹情深,但這世上大約不會有任何一個妹妹,在與兄長見面前,會特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所懷著的心情又是那麼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吧?
那分明是見歡喜之人的心態……
她緩緩抬眸,聽聞徐政德只是西北徐家遣來的棋子,可光是這顆棋子,就複雜成了這樣。
那麼西北徐家的水,又有多深呢?
她鬆開那兩枚護身符,正要往外走,餘光不經意間又掃了回去。
黃紙摺疊而成的三角形,穿著一根紅線,正是寺院裡最基本的護身符樣式。
只是……
那符紙上,卻繪著奇怪的圖案。
歷經歲月滄桑,這圖案早已模糊。
可仔細看過,卻也隱隱能看出來,乃是蓮花紋……
而這蓮花紋,沈妙言眼熟至極。
當年大魏燕京城郊外,永安寺萬人白骨坑附近雕廊上的圖案,就是這種略帶邪氣的蓮花紋!
沈妙言擱在護身符上的指尖,觸電似的收回。
琥珀色瞳眸中暗光流轉,她彷彿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迅速倒退數步,見鬼似的,立即離開了這座寢屋。
她穿過幾道朱廊,很快在拐角處看見徐思嬌和她兄長。
細白小手輕輕按在廊柱上,她歪了歪腦袋,只見那位公子面如冠玉,身姿修長,穿偏道袍樣式的墨色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