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燈籠放下,伸手拿起紙上的髮簪。
銀蝴蝶嵌紅豆簪子,手工略有些粗糙,並不像是相爺夫人會戴的。
但這的確是他送給謝陶的,她一直愛不釋手,連睡覺也捨不得從髮髻上取下。
可如今……
他又望向那封紙。
伸手拿起,“和離書”三個簪花小楷,在火光中,清晰躍入眼簾。
“……願夫君相離之後,前程似錦,再娶嬌娥,平步金殿青雲,膝前兒女承歡。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手簪花小楷,是他一筆一劃,親手教她寫的。
她竟然,跟他說和離?!
他盯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四個字,猛地攥緊那封紙!
“謝陶,你怎麼敢……”
燈火跳躍,他的面龐鐵青扭曲。
“我還沒有說放手,你怎麼敢主動提出和離……”
他把那封和離書撕成碎片,怒聲道:“來人!”
幾名小廝連忙趕了進來:“相爺有何吩咐?”
“去找夫人,務必給本相連夜找到!”
幾名小廝應了聲是,忙招呼府裡的人,舉著火把到處去找謝陶。
顧欽原攥著銀蝴蝶紅豆髮簪,失魂落魄地回到昭華院。
謝昭剛沐浴出來,並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瞧見他呆坐在軟榻上,於是笑著走過去,挨著他坐下,柔聲道:“夫君在想什麼?”
說著,餘光卻注意到他攥在掌心的髮簪。
她伸手拿過那柄髮簪,眼睛裡流露出一抹輕蔑和嫌棄,笑道:“夫君真是,拿著這種不值錢的東西做什麼?”
顧欽原望向紅豆髮簪,“不值錢的東西?”
“可不是嘛,這樣普通廉價的首飾,昭兒房中的丫鬟都不會佩戴呢。”
謝昭說著,就要把它隨手扔掉。
顧欽原攔住她,從她手裡奪過髮簪。
他仍然記得那天在楚京,冬陽溫暖,長街熱鬧。
他與她立在熙攘繁華之中,他漫不經心地給她簪上這枚髮簪。
而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髻上的紅豆,仰頭笑得一臉滿足:“欽原哥哥,你待我真好!我好歡喜你!我要一輩子與你在一起!”
清脆軟糯的聲音,彷彿還浮現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