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原笑了笑,抬步跟上他。
正是清晨。
朱雀街上,攤販雲集,小孩兒們抓著紅豔豔的糖葫蘆笑嘻嘻跑來跑去,整條街熱鬧非凡。
馬蹄踏過青石板磚,面容白淨溫和的貴公子夾著馬肚,將所有風景都扔在身後,迎著獵獵寒風,朝前路疾馳而去。
幾縷冬陽穿破萬里雲層,觸目所及,和煦燦爛。
另一邊,棉城。
沈妙言睡到晌午,迷迷糊糊中又墜入了相同的夢境。
無邊的業火肆意燃燒,岩漿噴湧而上,把她從頭到腳全部淹沒……
好疼……
好疼!!
肌膚與四肢百骸都被灼傷,她痛不欲生地呼救,卻沒人聽得到她的呼喊……
青竹床榻上,她猛地睜開眼。
四周的灼燒感漸漸退去,她抬起手,仔細望了眼手背手心,但見肌膚紅潤如玉,並沒有任何傷疤。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望向窗欞外,只見冬陽溫和,今日大約不會落雪。
她起床,穿著小城裡常見的紅底小碎花棉襖,見梳妝檯上擺著瓶精緻的桂花油,於是往手心裡倒了些,對著鏡子輕輕抹上鬢角。
桂花頭油香而不濃,非常甘甜。
她心情極好,攏著窄窄的袖管走到堂屋,只見君天瀾穿著件厚實的黑襖子,長髮用黑色細帶綁在發頂,捧一本雜書,正盤膝坐在窗下的熱炕上,藉著陽光研讀。
她從沒有見過君天瀾穿這樣的衣裳,覺得非常好笑。
然而細看之下,他側臉輪廓英俊,身姿高大修長,即便是隨處可見的便宜襖子,也仍舊被穿出昂貴的感覺。
她抿抿小嘴,蹭過去抱住他的腰身,胡言道:“我家夫君好生勤奮,可是要上京趕考,考個狀元郎?”
君天瀾含笑,目光從書卷中挪到她身上。
她的頭髮很滑亮,陽光透進來,在她的發心四周鍍上一圈淺淺的光暈,越發襯得那長髮黑的發青。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嗓音溫柔:“鍋裡給你溫著地瓜粥,甜得很,快去嚐嚐。”
沈妙言嬌笑著從他懷裡仰起小臉,“要親親再去。”
君天瀾合上書卷,捧了她的小臉,低頭深情地吻住她的唇瓣。
她用玫瑰露漱過口,唇齒間一股子玫瑰的清甜馥郁。
他吃得入迷,只管輾轉反側。
暗紅鳳眸半睜著,他將她迷離的表情盡數納入眼底,胸腔的心臟跳躍得極為歡實。
一吻罷,沈妙言摸了摸嘴唇,嬌嗔道:“只是讓你親親臉蛋罷了,你倒好……”
君天瀾失笑,“你也有臉數落我。誰家的婆娘如你這般懶散,起這麼晚,還如何操持家務?”
“你——”沈妙言語噎,捧著發燙的臉皮,轉身往廚房跑了。
她一溜煙跑到廚房,只見廚房的灶臺還是溫熱的。
她揭開圓木鍋蓋,漆黑的鐵鍋中果然溫著地瓜粥。
她自個兒拿白瓷碗盛了一碗,那地瓜小米粥被煮得軟糯,金黃的地瓜瓤與小米融在一處,嘗一口,熱乎乎甘甜甜,入口即化。
她吃得高興,連鹹菜都不用,捧著碗坐到灶洞口前的小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