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二十二歲了,”謝陶糾結地皺著小眉毛,大眼睛裡都是不安,“已,已經婚配。我就是來找我夫君的,我夫君好久沒回家了……”
“好了,誰要管你夫君如何?”張祁雲笑眯眯止住她的話頭,瞟了眼她溼漉漉的雙眼,蘸了蘸墨水,下筆時墨汁濃淡適宜,“最後一個問題,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雖然知道她是顧欽原的夫人,雖然知道他們此生約莫是無緣無分,可這並不妨礙他念想她。
謝陶歪了歪小腦袋,認真想了想,誠懇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就是很想很想夫君……不過夫君說,夫妻要相敬如賓,不可過分親近,要我與他保持距離,我挺難過的……”
張祁雲的筆尖頓住,低頭細看,只見口供薄上的姑娘,娃娃臉甜兮兮的,眉眼彎彎,手持一把團扇在花間撲蝶,分明是幸福至極的仕女模樣。
他又抬頭,望向坐在燈火裡的姑娘,她失去了記憶,滿臉懵懂,心心念念只有她夫君一人,卻不知她夫君心裡眼裡,卻並沒有她。
這樣的她,活的迷茫,並不幸福呢。
顧欽原是出於聯姻的目的才娶得她,世家貴族裡的婚姻,大抵都是如此。
外人只看見了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熱鬧與富貴,卻全然不知箇中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愛情是很私人、很不公平的事,並不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付出得多,另一個人就一定要愛她。
所以,他無法指責顧欽原為何不愛謝陶。
然而他雖無法指責,卻可以將謝陶從顧欽原身邊帶走。
顧欽原給不了的幸福,他來給。
他合上口供薄,笑眯眯望向仍舊茫然不知所措的謝陶,“我們這兒審訊犯人有個規矩。”
“什麼規矩呀?”
張祁雲慢條斯理地起身,拿起掛在牆上的一副鐐銬,一端銬上自己的手,一端銬上謝陶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喏,我今晚審不出個所以然,又怕你跑了,所以得把你帶在身邊時時防備,你沒有意見吧?”
謝陶搖了搖那副鐐銬,滿臉驚奇:“還有這樣的規矩呀,真是神奇……”
那鐐銬中間的鐵鏈極長,倒也不必擔憂兩人之間會有什麼不方便。
守在外面的侍衛望著張祁雲帶著那可疑的姑娘走出來,驚得張大嘴巴,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見過對犯人嚴刑逼供的,沒見過把犯人這般帶在身邊的!
知道的曉得這姑娘是個可疑人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姑娘是他們丞相的相好,否則他們相爺為何一副恨不得要時時刻刻把她拴在褲腰帶上的表情!
待回到張祁雲的帳篷,他吩咐小廝支一張屏風在帳中,又弄了副軟榻在屏風後,非常正經地對謝陶道:“你夜裡就睡在屏風裡的花榻上吧。”
“那你呢?”謝陶下意識地問。
張祁雲滿臉正經地盤膝在書案後坐下,用摺扇指了指案頭堆著的一尺來高的公文:“我是大魏的丞相,日理萬機,還有很多大事等著我連夜處理呢。我呀,這般為蒼生做主,已經兩天兩夜不曾閤眼了。為大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便是我此生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