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掛念姐姐,哪裡捨得走。”連澈扶起她的手,清秀白淨的臉上一派恭敬,“小廳中備了早膳,姐姐請。”
他鮮少這般乖巧,沈妙言眯了眯眼,抬步往小廳而去。
用罷早膳,沈妙言慢語道:“我記得,之前在七星樓看到的那本皇族圖冊裡記載,大長公主之女,曾以一支反彈琵琶的異域舞蹈,揚名大魏?”
“是。”連澈喝完最後一口湯,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姐姐想學?”
沈妙言鄭重地點點頭,“嗯。七星樓中,可有藝妓擅長此舞?”
六日後就是國宴,她想在國宴上跳這支舞。
“反彈琵琶難度很大,整個大魏,只有一個人會,恰好她就在鬼市。”連澈起身,“我帶姐姐去見她。”
沈妙言沒有料到,連澈所說的人,居然是那位一直站在八樓微笑的美人。
鬼帝知曉他們的來意後,捻著一柄玉如意,並不說話。
沈妙言越發對那位美人好奇起來,不過是向她學一支舞,這鬼帝看起來都如此不情願,也不知那美人究竟生得何等美貌,被鬼帝這般小心翼翼藏著,都不許人看的……
過了一炷香,鬼帝才總算點頭,“罷了,她孤身一人也挺孤單,本帝就允你去見她。”
說著,目光驟然冷厲,“只是,本帝不希望除了舞蹈,你們交流其他。碧落。”
饒是隔著一道薄紗,沈妙言都能察覺到他目光裡的不善。
小童子走出來,“沈姑娘,請。”
沈妙言起身,遞給連澈一個放心的眼神,跟著碧落往樓上去了。
連澈目送她離開,才轉向鬼帝,“大哥,你把她一個人鎖在上面這麼多年,也未免太過可憐。”
“一個人?”鬼帝撫摸著手邊的玉如意,低垂的眼睫下,暗紅瞳光若隱若現,“本帝每晚,都會去陪她……她如何是一個人?”
連澈沉默。
他這位大哥什麼都好,唯有姬如雪,是他的逆鱗。
觸之者,死。
這是沈妙言第一次來到七星樓第八層。
長廊中點著黯淡的燈籠,地面嵌著一朵朵十九瓣金蓮花,明明是金碧輝煌的所在,卻寂靜得可怖。
碧落停在硃紅木門前,從袖袋裡取出鑰匙,慢條斯理地開啟銅鎖。
朱門推開,沈妙言看見身著繁複長裙的姑娘倚在紅木雕花扶欄邊。
她生得高挑,那身孔雀藍十二幅紗裙穿在她身上,儘管層層疊疊,卻毫無累贅感。
雲鬢高聳,露出的一截皓頸,白的宛如珍珠。
小童侍立在門邊,低聲道:“稱呼她夫人就好。”
沈妙言跨進門檻,“夫人。”
女子緩緩轉身,屋中燈火明亮,沈妙言剎那就看清了她的容顏。
若說薛寶璋如牡丹般美得雍容大氣,謝昭如玫瑰般美得妖嬈勾人,那麼這個女人,就似那天上的太陽。
美得熱情,溫暖。
沈妙言忽然有點兒明悟她總是站在扶欄邊的原因了。
這鬼市太過陰暗,只有她的笑容,像是陽光,溫暖著每一個鬼市奴隸。
漫漫長夜中,只要抬頭,就能看見她站在這裡微笑,用她的方式,給這些人鼓勵和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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