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又服侍他用過小米粥,自個兒去偏房沐過浴,換了套乾淨的中衣,將燈芯剪短些,在床榻外側躺下。
見無事可做,她怕君天瀾悶著,便又坐起身,聲音軟糯:“四哥,我念書給你聽吧?”
君天瀾注視著她白嫩的面龐,微微頷首。
小姑娘從床頭抽了本《史記》出來,翻到第一頁,就著燭火,認認真真地念出聲:“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
夜空中烏雲匯聚,遮擋住了月色。
沒過一會兒,窗外落了雨。
君天瀾靜靜凝視身邊的女孩兒,她的音色極好,襯著雨聲,將史書中塵封的故事娓娓道來,竟比他自己看書時,要生動得多。
過了會兒,屋中忽然閃現過極亮的光。
小姑娘緊忙丟掉書,下意識地鑽進男人懷中。
君天瀾大掌搭在她的纖腰上,下一瞬,夜空爆發出一陣驚雷,直將窗戶也震得抖了抖。
他低頭望著懷中的女孩兒,小姑娘怕打雷,還在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鑽,聲音輕軟:“四哥……”
“我在。”君天瀾拍了拍她的後背,瞳眸中都是柔軟。
沈妙言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山水香,心神漸漸安穩下來,不再那麼怕了。
滾滾雷聲還在繼續。
過了許久,雷聲才漸漸停歇,卻有傾盆大雨落了下來,重重敲打著窗欞。
暴風將窗外的樹木吹得簌簌作響,像是野獸詭異的嘶吼。
屋內一燈如豆。
君天瀾正想告訴她雷聲歇了,低頭時,才發現懷中的小姑娘,竟不知何時睡著了。
白嫩的臉蛋紅撲撲的,精緻的黛眉微微蹙起,似是睡得並不安穩。
他用溫熱的指腹輕輕為她舒展開雙眉,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低沉的音調一如往日般冷峻淡漠:“妙妙不怕……”
那冷峻淡漠中,藏著鐵血男人骨子裡的柔情。
淺淡,但確實存在。
……
刑部大堂。
江義海身著尚書服制,端坐在上座。
他看起來年逾四十,生得面闊口方、劍眉星目,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質,不愧是在刑部待了多年的男人。
韓棠之站在堂下,一襲藍袍,周身氣度溫潤如玉。
“老夫單獨將你留下,你知道是因為什麼。”江義海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老夫平生最恨貪官汙吏,這些年經由我手抓捕的,沒有上百也有八十。可沒成想,我最看好的門生,竟也幹起了這檔子破事兒!”
他說著,將茶盞湊到唇前,卻再也喝不下去,直接將杯盞摜到韓棠之腳邊。
上好的薄胎白瓷碎成無數殘渣,韓棠之視若無睹,撩開長袍,筆直跪了下去。
江義海眉峰跳了跳,韓棠之眼圈發紅,朝他拱手,語帶悲痛:“求江尚書救壽王一命!”
說罷,不顧滿地碎瓷,雙手撐在地面,以頭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