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豪見江望辰氣質和善,再瞧他身上打扮,便知他一定就是牛芳口中所說的,那個多年未見的兒時夥伴,他微微一笑,點頭問好。
江望辰是先認出那一把刀來的,那無疑就是與明月失聯許久的清發,隨著這不期而遇的重逢,他的心卻懸在了半空,他怕那個持刀的人會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他的心底早已經騰出一片灰濛來接受絕望,但他還無法經受從奇蹟再到心死。好在牛豪轉過來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一張親切的臉,他轉的那樣的乾脆,不帶停歇,不等江望辰做好心理準備,他便就這樣轉了過來。
江望辰想過很多種遇到邢豪的場景,在鐵家,在魔御軍軍統處,甚至走在一個未知的街道或則山路之中,最壞的便是在河岸中,但絕不會想到,會在牛家村中。他當然驚喜萬分,此刻他恨不得衝上去,一把抱住他,但驚喜同時,他又感覺到一絲一樣,因為他在邢豪的臉上只顯露著普通的客套,卻沒有半分親近之情,這讓他開始懷疑,眼前此人或許只是長得像而已,會不會是自己過盛想念大哥,才導致的錯覺。可再看他濃眉如劍,雙目炯炯,舉手投足間器宇軒昂流露,絕對不是普通樵夫的模樣。
牛豪不明白對方卻直直地盯著他看,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中所流露的感情,太過複雜,有驚喜,有錯愕,也有失落,又歸為平淡,但將這些情緒匯聚在一起,他卻看不懂是何意。但無論如何,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這樣含情脈脈地盯著,總是極不自在的。
還好牛芳及時出現,化解了這樣的尷尬。
“望辰,走和姐一起烤魚去,這粗活就讓牛豪做,反正他只要一天不動動筋骨,他自己也不自在,是吧。”牛芳說完,向著牛豪看去,那眼裡的傾慕,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拾些柴火到前院來,我好準備生火烤魚。”
江望辰看著牛豪對著牛芳憨笑點頭,不由也跟著笑意在臉上化開,在他心裡,還有什麼比大哥能活下來更讓人欣慰的呢……
他向著牛豪點了點頭,便轉身和芳走向前院。
江望辰試探道:“芳姐。我怎麼記得我們牛家村以前並沒有牛豪大哥……”
牛芳看了看江望辰,又向周圍探了探頭,見四下無人,才小聲說道:“牛豪大哥是我在河邊救回來的,當時她身受重傷,多虧了大家的照顧,他才回撿回來一條小命。不過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所以就暫時留在牛家村中,我們見他力大無窮,就喚他牛豪。”
江望辰趁牛芳去取魚的時候,偷偷地將這個喜訊分享給花幽幽:“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後院的那個牛豪,便是我大哥形豪。”
“是嗎?那不是太好了,總算找到了,你心中的一塊大石也可以放下了……”花幽幽激動地捧著江望辰的手,雀躍著,又忽得停下細聲道:“那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傻瓜,你迴避什麼?”江望辰笑道:“再說,他現在已經失憶了,芳姐說他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要告訴他過去的事嗎?”
江望辰尋思片刻道:“讓我再想想吧……”
“你們再聊什麼呢……”牛芳捧著一籃筐魚,走了出來。
“哦,沒!我再和花幽幽說關於牛家村的一些歷史。”
三人有說有笑間開始烘烤紅刺魚,很快牛豪也加入其中,這紅刺魚果然鮮美,肉肥而嫩,只要再稍微撒點鹽巴,滿口咬下去,就如同鹹鹹的海風在齒間迴盪。
此刻,被洗掉粉漆的小星,又恢復成一身油光鋥亮的黑色,看起來竟有些威風凜凜的感覺,還好它回來的及時,也能分享到兩尾紅刺魚。
飽餐一頓之後的江望辰,帶著花幽幽在村中兜兜轉轉,路過牛壯家時,牛壯扭扭捏捏地還偷偷地塞給他一條雄偉的虎鞭,賊溜溜的雙眼,對著江望辰噓聲道:“這東西可真的不賴,你看哥們夠意思吧,那牛二虎求了我半年,我都沒有給。你可要好好利用”
說完硬塞進他懷裡,還雞賊雞賊地瞪了他兩眼,讓他哭笑不得。按牛壯的話說,這叫“有福同享”。
他本想拒絕,但最後想想,到時候再送給鐵大哥,也算是借花獻佛的美事。
這一轉,輕鬆自在間到了黃昏。
“花幽幽,我帶你去看最美的日落。”找到了邢豪,江望辰心情大為舒坦,他便有了這樣慵懶的興致。
“好啊!這個村真是寧靜,好像一切的煩惱,來到這裡之後,都會被遺忘。”
順著江望辰的步伐,又穿過一小段峭坡,便來到了丹沽河岸邊。江望辰找了一片獨有的闊地,二人坐在巨大光滑的岩石之上。
黃昏中的牛家村,絕對是靠近夕陽最近的地方,峽谷之間,紅彤彤的夕陽,如同高掛的燈籠,懸在兩座山峰之間,餘暉柔和而細膩,絲絲縷縷質感分明。而此刻寧靜的丹沽河上,金光粼粼,河中那一輪倒影,光色暈染,隨波搖曳。
岸邊細草騰騰,在清風下亦如波濤層層,花幽幽將碎髮別在耳後,感慨道:“我見過妖域上斯瓦克草原的夕陽,也見過普蒙特平原上的日月同輝,東玄的黃昏也曾留戀過,但只有今日的這一處風景,恰逢獨好。”
“這要得益於這特殊的地貌,有這丹川山兩座山峰謙讓出這一條山谷,可以將這夕陽的畫面定格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