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靈筍獸須臾間便達成一致的意見,古老的咒語第三次悠然響起,滄桑的口吻,像是鴻蒙之初,造物者警示萬物的忠告:天地殺機,刑罰時空,人之殺機,天地共劫……
五芒星陣之中,排山倒海的音浪與大地靈氣產生共鳴,化成巨大恢宏的靈力漩渦。漩渦高速旋轉,將周圍的靈氣統統吸納而入,隨著靈氣的匯聚,漩渦越發的極速,乍看之下,好似靜止不動,但仔細分辨,才發現實則速度已經超越肉眼可以分辨的極限。
漩渦之中靈力大量的向渦眼凝聚收攏,最後歸於狀似雨露的一點。
這一點靈力雨露凝結著五芒星陣滋養的所有靈氣,緩緩滴落,落在黑繭上,又破繭而入,綿柔滲透,無堅不摧,很快就突破了黑氣避障,與江望辰的肌膚相擁。這蜻蜓點水一般輕輕一碰,如春風拂檻、水墨交融。靈力雨露瞬間融化成靈水,循著江望辰的肌膚流動,很快江望辰就被包裹在以靈水構成的水泡之中。
再聽五隻靈筍獸齊聲大喝:“聚!”那水泡應聲開始收縮,水泡中的靈水陡然透過江望辰的肌膚,滲入江望辰的血液中,不知繁幾的靈力頃刻間唐突灌入狹窄的血脈,原本纖細狹窄的血脈瞬間超載僨張。
江望辰依舊昏迷著,黑絲繚繞的瞳孔中只有一片空洞和迷茫。但撕心裂肺的痛楚仍在意識中狂妄地張牙舞爪,膨脹的血脈撐破面板,好似所有的關節被一遍遍的碾碎之後,又被搓揉成麻,靈力催促血液在體內狂奔著,但在狹薄的血脈中,處處受限,便化成更大的衝擊力,向著受限的血脈不斷地衝擊,欲要為自己開拓更為廣闊的疆場。
意識鴻蒙內,綿延不絕的綠色靈氣再一次湧入,與黑色的蜉蝣膠著地纏鬥,紫氣依然霸道地直接向著鴻蒙中心的詛咒之源不斷地轟擊,詛咒之源腹背受敵,在兩色靈氣的絞殺下,被逼迫得毫無還手之力,漸漸潰退,而先前充盈鴻蒙的萬千蜉蝣也全線陣亡,化成漫天塵埃如春雨綿綿落下,八百年未逢敵手的詛咒之源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恐懼之後又是一陣疲乏起落,相生相殺八百年,已經足夠了,既然累了,乾脆就退出好了,甘心嗎?不甘心又算的了什麼……老去的故事早已經斑駁,落地生新根,卻未解舊恨,為什麼?
詛咒之源開始不顧一切的膨脹,也不在意綠氣的圍剿,更不顧及紫氣的衝撞,他只想這樣隨心所欲的擴散,不願去吞噬,也不再去戰鬥。能到哪就停在哪,然後慢慢散去,讓存在過的,證明過的,都煙消雲散。
靈筍獸老大第一時間發現詛咒之源的突變,激動地喊到:“不行!這詛咒之源想要自爆……”
老二吼道:“不能讓他得逞,這麼強大的力量要是在臭小子的體內爆發,必定會肉體灰飛,元神煙滅。”
老三慌亂道:“那現在該怎麼辦?難道要將詛咒之源再壓制回去嗎?我們還不容易才將他逼到這個地步的。不如一蹴而就,直接趁機將詛咒之源毀去。”
老四勸慰道:“詛咒之源這麼快的擴散速度,根本就不能在自爆前將他消滅,看來此次地精易息陣只能到此作罷,命該如此啊!可憐了這臭小子,要白白遭受苦肉折磨。”
老五疑慮道:“若今日不將這詛咒之源毀去,他日所造成的災難,將是無法估量得。何不今日就將惡果的種子扼殺呢……”
老大厲聲道:“老五休得胡話,我們的使命是拯救,而不是毀滅,更無生殺大權,今日因果,自有殺機,他日變數,亦隨天地人道,不可有違,明白嗎?”
眾靈筍獸聽得老大諄諄告誡,點頭服從。
伴隨詛咒之源的突然膨脹,血脈中黑色氣息也隨之大漲,原本已經虯扎的青筋再一次鼓起,又聽到一陣脆響在江望辰的身體炸開,血肉模糊。原來是血脈僨張到了極限,超出了肉體所能承受,而直接撐破肉體。若不是血脈周圍裹束一道晶瑩通透的綠色靈氣保護著血脈,怕也早已經爆裂毀損了。
意識鴻蒙之中,綠氣突然改變方向,向著鴻蒙邊緣團聚,漸漸地在鴻蒙邊緣構築出一道如玉一般壁壘。詛咒之源盪漾到此處,卻無法在飄散到更遠之外,而綠氣壁壘逐漸收縮,將圍攏在裡的詛咒之源重新壓制回去。
若是詛咒之源一心赴死相殺,定個誰死誰活,綠氣倒也可毫無顧及地發揮全部靈力,只可是詛咒之源不再戀戰,只顧膨脹毀滅,亦會對鴻蒙造成致命的動盪,綠氣不得不顧及如此,反倒難以全力以赴,只得消耗大量靈力,構成厚實壁壘,以免有漏網之魚衝出鴻蒙,傷了元神。而失去了綠氣補充靈力的紫氣,此刻也是精疲力盡,停下攻擊。
綠氣這般下來,耗損極大,原本厚實濃稠的玉壁,只剩下淡淡的一層薄紗覆蓋在詛咒之源表層,但也將詛咒之源壓縮到原本大小,直到最後一縷綠氣恍恍惚惚中消失,虛弱詛咒之源也再無氣力膨脹,與紫氣並列停歇。一場在意識鴻蒙之中的大戰,便在此落下帷幕。只是糾葛的宿命,仍未破除。
沒有了靈力的支援,五芒星陣已經只剩一層接近於透明的輪廓,殘餘的靈力嫋嫋升起,落在江望辰的身體上環繞漂浮,修復著皮開肉綻的傷口,連同破損的衣裳也自動接合,鼓起的血脈也回縮至最初大小,嵌入癒合如初的血肉之中。透支了最後靈力的五芒星陣在地上褪去痕跡,只剩一片空曠的淨地,沾染了一些時光的灰塵。
凌府會議廳中,只聽凌蒼拍案而起,道:“你一大早來,就是告訴我昨夜劫持地牢的宵小逃跑了……”
嚴隊長如實道:“回稟族長,屬下無能,請族長責罰……”
“也不能怪你,地牢中的四名獄卒,連出手都來不及就被一擊致命,想來此人修為極高。”凌蒼捋了捋長鬚,道:“可我不明白,除了血狼具有極高的戰鬥力以外,為什麼連地精靈筍獸和星焰犬這樣基本上沒有戰鬥力的累贅也要救出,那地精靈筍獸除了燉排骨以外還能做什麼?”
“屬下以為,此次來犯的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從死亡獄卒的傷口上看,對方是的應該是類似於匕首一般的兇器。而昨夜與我戰鬥的那個女子卻是赤手空拳,但妖法極為高超。”
凌蒼聽得一頭霧水,偌大的凌府竟然遭遇兩撥人馬潛入,竟完全不知,心中一想倒是有些後怕,對著嚴隊長囑咐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段時間加強凌府的巡邏。此事關係我們凌府的名聲,不得對外張揚,讓人看了笑話。”
嚴隊長領命退下,心中嘆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顧及顏面……”
嚴隊長退下之後,一道黑影無聲出現浮現,中規中矩道:“黑澤見過族長……”
凌蒼炯炯有神的雙眼,投射到黑色道袍下的那個身影,又慢慢地變得黯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好似過了昨夜,又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