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辰目送落逍、落妤二人消失在庭園的轉角,心中若失,雖然明日還有機會在凌府相遇,但在那魚龍混雜,強聒不捨的環境下,哪能輕鬆愜意,舉杯邀月呢,況且自己明日還有要務纏身,更沒那份閒暇。若是能將鮮花送到落妤手中,留個念想也好,只可惜出師未捷就被花幽幽截胡了,也不知此處別過,何時才能再見,江望辰想到此處更是難免長吁短嘆,甚是蹉跎。
江望辰臉上依依不捨的神情,花幽幽全看在眼裡,狡黠一笑,戲虐道:“怎麼,人家都走了,還捨不得啊!”
江望辰沒有理會花幽幽,藉著幾分酩酊酒意,朗朗吟詩抒情:“船到橋頭自然直,書到用時方恨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酒逢知己千杯少。好詩,好詩……”江望辰一陣搖頭晃腦,果然詩作一首,心中愁緒排解許多。
花幽幽笑道:“這麼沒有意境的詩還敢自誇是好詩。”
“你不懂,賦詩本就不在意於詩本身的內容,而更在乎於賦詩時的心境和胸懷,那些名師佳作無不是情到濃時,心中所想肆意灑脫流露。”江望辰慷慨激揚地解釋著,好似自己就是文人騷客。
花幽幽沒有打斷,安安靜靜地聽完酒後的江望辰吹著牛皮,才回應道:“走吧,去我的房間。”
江望辰步伐恰要踏出,又覺得不妥:“我還是在柴房睡吧。”
花幽幽笑盈盈道:“你在想什麼,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討論一下明天的計劃而已。”
江望辰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花幽幽嬌嗔道“怎麼?到我房間還委屈你了,哎喲……好一個貞烈的少年郎啊……”
花好月圓之下,江望辰也不在意花幽幽的玩笑,一邊循著月色,一邊接著吟詩作對,自顧逍遙地向客房走去。
花幽幽為江望辰遞上了一杯暖茶,道:“明天的行動,有沒有什麼計劃?”
江望辰喝下一杯暖茶,酒意稍退,道:“製造混亂,趁亂作案。”
“這是我按照小六的小道訊息,手繪的凌家地圖。”花幽幽點點頭,然後掏出一張褶皺的紙。
江望辰不禁佩服,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
花幽幽將紙細細攤開鋪平,又在紙上指指點點:“這是正門方向,從正門進入繞過蕭牆,徑直往前走直到大堂,大堂外的庭院右側方向有一道石門,從石門右轉一直走到盡頭便可以看到地牢了,地牢那有一些守衛把手。”
江望辰看著花幽幽粗糙的手繪地圖,在腦海中浮想著凌府的格局,又警惕地問道:“這個小六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小六兩年前在凌府打雜,後來想學廚藝才來客棧做夥計的。”
江望辰道:“那當你混在賓客中製造混亂。我就藉機潛入地牢救出靈筍獸,”
“行,那就在黃昏時刻,日落之時,我這邊引起騷亂,你自己那邊要多加小心,如果守衛太過森嚴,就先退出,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不要勉強行事,知道嗎?”
江望辰將茶杯按下,點了點頭,又突然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道:“那我們怎麼混入凌家?”
花幽幽淡淡地回應道:“見機行事。”
江望辰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先如此吧,反正如果進不去,計劃就先擱淺,並無影響。
“那今晚,就先這樣吧,我先回房休息了。養好精神,明日定要將凌府鬧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江望辰放下杯子,不作留步。
“江望辰,你急什麼?”花幽幽怒道:“我還沒有交待清楚呢……這個你收下。”花幽幽說著,又從桌下掏出一隻粗布麻袋,扔給江望辰,接著道:“還有這支耳環,作為信物,那靈筍獸見你,你只要拿出耳環,他們便知道是我派你來的,自然會跟你走。”
“這個粗布麻袋有什麼用?”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花幽幽見江望辰行色匆匆,不耐煩地敷衍著。
收下耳環,江望辰道了句“晚安”,便轉身闔門離開。
那一句晚安還沒有飄遠,就被闔門的“咿呀”聲替代,花幽幽沒有開口挽留,因為她知道奪門而出的江望辰,不是她可以留得住的。昨夜的安穩在今夜卻突然變得空落落的,那一雙溫柔厚實的肩膀,她還沒有戒掉,就要勉強自己去習慣孤枕。
這麼長的夜,要怎麼熬呢?花幽幽自問著,又喝了一杯暖茶,睡意全無。夜色悽美,月華涼薄,不如推開房門,讓身外的夜風和月色都能被眷顧,也讓它們有個伴,花幽幽放下暖茶,房門卻在她起身前被先推開了,她看到那個身影背對著月光,好像鋪上了一層銀輝粼粼的鎧甲一般,在孤獨的黑夜裡耀眼明亮,那一雙飽含愁緒的雙眸,應該和她有著同樣的困惑,畢竟這漫長而孤單的夜,並不只屬於她一個人,若兩個人一起分享,孤單應該就會減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