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一陣陰風湧入,晃得不知年歲的燭火搖擺不定,法陣上的墨色氣息卻不受影響,仍在法陣之中自我迴圈,生生不息。
稍作休整的二人,自信滿滿,信誓旦旦,重新向法陣發起衝擊。
“等我開始吟唱花語時,你可要保護好我。”花幽幽又道一遍叮囑,這一次她不再面相法陣,而是轉而對著血釜。
江望辰與她背對而立,弓著身姿,進入備戰的姿態。
花幽幽開始吟唱花語,那聲聲悽切,曲調綿綿,舞姿美輪美奐,阡陌絕塵。
隨著第一遍花語結束,二人遍停下動作,眼前的無聲無息的安靜,與預料的恰恰相反,牛皮吹破的兩個人,還好剛才是互相吹捧,現在也不至於太過難堪。
江望辰尷尬道:“呃……是不是哪裡又出了什麼紕漏?”
“不會,每個細節都考慮在內,每個邏輯也都講得通,不會有錯。”
“那為什……”江望辰的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密室中當真出現了異樣,雖然它姍姍來遲。
只見密室中霎時戾氣沸騰,如一場腥風血雨在這促狹的空間內瘋狂爆發,吹得二人衣裳瑟瑟作響,又有那尖銳的哭泣聲和陣陣歇斯底里地哀嚎從釜口傳出來。而整個密室除了法陣的那面牆上以外,好似都被鮮血刷亮一般,閃著粼粼的血光,也詭異地映照得二人滿面通紅。
眼前此情讓兩個年輕人即是驚喜欲狂,又有點惴惴不安。
花幽幽再一次開始吟唱,江望辰握緊拳頭,感受著吹過二人身邊的每一絲戾氣之中,是否暗藏著危機。
就在第二遍花語落下後,整間密室竟開始動盪搖晃,那血釜中乾涸的暗紅血跡,慢慢又重新恢復光澤,而後鮮活地流動起來,頓時令血腥味充溢整間密室,血釜之中傳來更為密集的尖叫聲,好似壓抑了千百年之後,終於給了一條逃離的縫隙,所有曾經來不及表達的不甘和憤怒,又或者歲月悠悠而再一次積怨地吶喊,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爆發出來。而更為駭人的異象在尖叫之後才剛剛開始。
花幽幽的心口被戾氣直衝得翻江倒海,此刻也只能強忍著噁心繼續吟唱花語,江望辰見法陣好沒有什麼異動,而密室中的萬變皆不離這血釜,便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血釜之上,而他發現讓花幽幽極其厭惡的戾氣,似乎對於自己一點也沒有影響,於是他便站在花幽幽前頭,將她與血釜隔開。
江望辰的一舉一動,她又怎麼會看不出心意,只是口中仍銜著花語,道不出的感謝,全在那一眸秋水裡。
正在這時,承接血釜的石柱發出“咯咯”異響,是那盤龍石柱平地升起,又將血釜頂高,隨著血釜升高,也驟然發生變化,那半圓形的血釜平均分成八瓣,猶如含苞待放的花蕊綻放出妖嬈的猩紅花瓣。而八片花瓣的交匯處,是紅到極致的黑,黑點深沉的像深淵一般,一光一亮都被吞噬。
那一日,起始,蒼生為冤魂,這一日,終於,冤魂得解脫,在這黑點深淵所鋪成的通道里,盪出一點截然不同的白,那白點像是黑暗冰冷的湖面之下一顆浮起的氣泡,而這氣泡升離湖面並沒有破裂,反而如冰山一角般,牽扯出更多的白色煙縷。那白色的煙縷起初只是混沌一團,隨著空間變得開闊,白色煙縷開始慢慢變化,竟幻化成人形,有高矮胖瘦的,也能看出男女老幼。
眼前的變化太過震撼,又在須臾間完成,江望辰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得目不暇接地應承,最後落在浮在半空中的人形煙縷上,心中暗想,這應該便是那些被束縛了千百年久的亡魂而形成的氣化物質。
花幽幽停下動作,與江望辰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兩人又相顧一看,都是同樣被驚得目瞪口呆。
“看來我們的思路和方法沒有錯,這一定是引冤魂這一步吧。”一切進展順利,可花幽幽卻笑不出來,當冤魂化作煙縷在面前漂浮時,她很難只是拋開一切而專心致志。
“應該是吧”,江望辰只是敷衍般回覆,心中也是同樣的複雜,眼前的這些煙縷,不知是否還有前世的記憶,那卑微而痛苦地苟活,卻毫無能力抵抗的命運,那無慾無求的侍奉,卻成了生祭的草芥,若是忘得一乾二淨也好,沒必要最後成為亡魂,還要揹負著前世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