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不自覺張大嘴巴。
這才剛開始,就這樣去打?!
黃沙莽莽的大地上,一襲白衣,五指如鉤,捏住吳佩弦的腦袋,胸口卻被古劍扶乩徹底貫徹,前胸後背,皆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瑰流咧嘴一笑,牙齒猩紅,“比起背王姒之屍體登山,比起親眼看著陳鷺瑤魂飛魄散,這還是一點也不疼啊。”
掐住吳佩弦的五指猛然用力,竟直接深嵌入血肉裡!瑰流右臂猛抬,直接撕扯掉一塊巨大血肉!
吳佩弦頓時滿臉鮮血。
何等慘不忍睹的互換一招。
只因為二人的強烈殺心!
瑰流一腳猛踢,吳佩弦翻掌打出,兩道身影全都踉踉蹌蹌後退兩步,然後瑰流只換上半口純粹真氣,就是要搶佔先機,五指併攏作拳,朝吳佩弦腦袋狠狠砸去。
每天清晨上山練拳,始終拳意圓轉,如涓涓細流,就是為了求得這一剎那,我拳一出,訇然中開。
那一拳實打實砸在了吳佩弦的腦袋上,勁力之大,在他身後穿透百丈之遠,地面撕開一條巨大豁口。但吳佩弦只是搖晃一下,換上一口純粹真氣的他,反手一掌將瑰流打退數十丈之遠。
蓮花冠道人面色驚疑,方才那一拳,吳佩弦明明應該死了才對。
佛祖笑呵呵道:“捨棄半口真氣奪取先出手的機會,給與致命一擊,真是好手段。相比之下,吳佩弦作為讀書人,明顯沒有這太子精通廝殺之法。”
道祖又撓撓身子,說道:“有什麼用?明面上是兩個人的生死廝殺,實際上那個陰陽家的小崽子不還是出手了。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一拳明明已經將吳佩弦的魂魄打出軀殼,甚至已經打散,風一吹就沒了。但是下一秒就又凝聚為神,重新歸竅。這借屍還魂,還真是那個老東西的得意手法。”
瑰流換上一口真氣,抬起顫抖手臂擦去臉上血汙,這一刻不知為何內心平靜。
這個男人不去想剛才那一拳為何沒能殺死吳佩弦,只是想到了她,想到如果不能替她報仇,那麼哪怕下到黃泉,也沒有臉和她相見。
“口口聲聲說為萬世開太平,到最後你都不肯放過一個無辜女子。”
用力拔出那把僅僅偏離心口半寸的扶乩劍尖,任憑霸道劍氣在體內肆虐衝撞,瑰流雙手交疊腹部,緩緩閉上眼,撥出一口口純粹的紫金氣息。
天地間有一抹璀璨金光劃過,然後一柄不似人間之物的雪白長劍,高懸瑰流身前。
天下殺力最大之劍,誅仙。
曾有人用它劍斬酆都鬼神,曾有人用它誅殺天上仙人,曾有人用它劍開天幕強行飛昇仙人,似乎皆是大風流。但無論哪任劍主,從來沒有和它產生過共鳴,真正能夠與它心意想通出劍。
可此時此刻,這柄雪白長劍微微顫鳴,似是感受到了那人的巨大悲傷。
心魔在此刻忽然大肆亂作,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個眼睛哭紅的女子,在即將魂飛魄散的那刻,她一遍一遍哭訴道:“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瑰流緊閉雙眼,驀然滿面淚水。
心底只有一句輕聲呢喃,一模一樣的話語,說給她聽。
“陳鷺瑤,替我看看這一劍。”
一劍終於遞出,天地間除了刺眼的雪白劍光,便再也看不到什麼。誅仙哀鳴不止似是有怨,洞穿那個即將魂飛魄散的女子之後,驟然殺力暴漲,甚至比當初綠帶城斬天上仙人時還要高出一大截。
而那個滿頭白髮的男人,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視線模糊,聲音哽咽,
“下輩子不要喜歡我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