儺破浣溪沙貫穿酒徒心臟,唐多令刺穿酒徒頭顱,其餘四把,穿透酒徒四肢。
但他並沒有當即死絕,彌留一口氣,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瑰流,有怨氣,有震驚,有不敢置信。
瑰流氣喘吁吁,露出猩紅牙齒,獰笑道:“不用氣運,我照樣能殺你。”
被詞牌飛劍刺穿,酒徒屹立不倒,睜眼而亡。
賀崇寅,天下武評第五十人,六品大圓滿境界,一生痴情於酒,尤為鍾愛劍南燒春。
永霜十五年冬,死在青錢城。
瑰流吐血大罵,“特麼跟老子搶酒,弄死你丫的。”
這襲鮮血浸透的白衣,緩緩站起身,踉踉蹌蹌,似乎是迴光返照的彌留之際。
徐德忠痛哭不止,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為他立一座英雄冢,就刻在青錢灣附近的巍峨青山上。
徐德忠老淚縱橫,平生二十年第一次不用柺杖,猛地站起身,扯著脖子喊道:“英雄,可有遺言?!”
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道踉蹌身影凝滯一下。
瑰流雙手顫抖,揭開貼在面板上的血淋淋衣服,從懷裡掏出一個染血盒子。
小心翼翼將其開啟,裡面是一枚金丹。
當初綠帶城分別後,孃親追上來送的兩物,一物是心法,一物是個玲瓏盒子,裡面裝的就是金丹。
死馬當作活馬醫,不管那麼多了。瑰流一口將金丹塞進嘴裡,吞入腹中。
喘息片刻,用力撐起身子,緩緩撕開那張易容麵皮,露出真容。
某個曾經入過宮的武人,看到這一幕,猛然醒悟一般,差點就要給眼前這個男人跪下。
徐德忠要驚掉了下巴,因為那無法無天的吳家逆子,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臺階下渾身是血的男人,猛磕幾個響頭。
頭皮磕破,鮮血淋漓。
然後,每個人耳畔都炸起一道驚雷。
“吳君志,見過太子殿下!!”
風聲嗚咽,死寂片刻後,撲通一聲巨響,黑壓壓跪倒一片。
徐德忠只覺得大腦空白,雙腿發軟,不知怎麼的,就跪在了地上。
然後便是客棧旁邊的看客,酒樓上的看客,小茶攤的看客,石階上的看客,店鋪裡的看客,四面八方的看客,總共將近一千人,全部齊齊跪下,磕頭在地,面朝同一方向,跪拜那個白髮男人!
死寂無聲,唯有風聲嗚咽。
風雨如晦。
客棧門口懸掛的大紅燈籠,搖晃不止。
紅光照著這個男人的面無表情。
他緩緩走進客棧。
屋子裡,燭火柔和。王姒之心神不寧,無心理睬懷中撒嬌的白貓。
一陣敲門聲輕輕響起。
王姒之內心一顫,慌亂下了床榻,想要開門,卻才記起雙手被反綁在背後。
那道門被輕輕推開。
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瑰流顫顫巍巍抬起一隻胳膊,擦了擦臉上血跡,想要自己看上去英俊一些,柔聲道:“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