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漾月湖遐景渺茫蒼白,烏篷船行在湖面,渺小如天地之一粟,唯有無邊無際的漣漪擴散。
二人站在船頭,忽有刺骨寒風呼嘯而過,漫天大雪紛紛打來。
瑰清穿的很少,僅是穿了件單薄衣物,寒風颳來時便不自覺的退了退。
狐媚子猶豫片刻,仍是動手將自己的雪白狐裘披到瑰清身上。
哪成想,貂裘剛剛披上,瑰清就微微皺眉。
狐媚子以為是這個舉動惹怒了瑰清,連忙道:“下次再也不會了,我只是怕你冷。”
瑰清聲音微冷,“披回去。”
她愣住了,隨即又眨了眨眼,最後小心翼翼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瑰清不作回答,緩緩伸出手,任憑雪花落在手心又轉瞬融化。
她忽然記起那個男人曾說過一句話,“生命是很脆弱的,既可以是永恆的,也可以是流動的。”
就如這晶瑩剔透的雪花,輕輕打落到地上,就結束了它短暫的一生。
已經有些入夜,漾月湖暮色漸重,可大雪仍未停。
瑰清就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漫天雪花。
狐媚子陪伴在她身邊,並未取回狐裘,卻也不覺得如何寒冷。
她忽然想起那個悽婉動人的故事。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這裡不叫漾月湖,不曾名動天下,亦無恢宏建築景觀,只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蕪湖泊。
只有一對男女擬舟在此遊玩。
一如初冬,一如眼前漫天飛雪。
那時的漾月湖有著無邊的蘆葦蕩。初入冬的蘆葦全部變成灰白色,那對男女停舟於蘆葦蕩前,十指緊扣仰望看雪。
就如同灰白色的蘆葦一樣,二人一起看雪,一起白了頭。
也是那夜,權勢滔天的男子對女子許下諾言,定要與她共座天下。
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更何況帝王難於江山美人兩不誤。
他最終負了她,坐穩了江山。
她香消玉殞,善始而無善終。
一叢蘆葦注視了千年,
一輪雪月等待了千年,
她仍在等他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字所起,最為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