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輕雪放下小篆筆,身形微微高掠,將願籤掛了在巍峨古樹的最高處,如此一來,便沒有好事者能夠看見。
“寫的是什麼?”瑰流好奇問道。
“恕奴婢忘記了。”輕雪淡淡回答道。
瑰流頓時被氣笑了,狠狠掐了掐輕雪毫無贅肉的腰肢,“不想說就不說,用這種理由搪塞主子,是不是該罰?”
忽然,輕雪皺眉道:“他們追上來了。”
只見城隍廟無數殿宇的飛簷翹角之上,全都落滿了宮內高手,自高臨下,形成一種包夾之勢,蓄勢待發,只差一聲命令。
漆黑的夜色的掩蓋下,熙熙攘攘的遊人並未注意到城隍廟的緊張形勢,氣氛仍很熱鬧,歡笑聲、吆喝聲和和鐘鼓聲不絕於耳。
城隍廟的某處,忽然有武人之氣流轉,如江河之水沸騰翻湧,這等驚人氣象,顯然是一位入品秩的武人所為。
但就在下一秒,這種氣象消失了,轉眼代之的是瑰流籤起輕雪的手,朝一處賣糖畫的熱鬧攤販跑去。
“陪你再遊一次城隍廟,我說到做到,任何人都別想阻攔。”瑰流語氣輕輕,目光溫柔堅定,那足以羨煞世人的金瑰色眸子竟在此刻泛起淡淡流光。
幾乎是同一剎那,在場所有負責圍困這對主僕男女的宮內武人,皆是心生出一股極度不安。
欽天監,中土祭壇之上的斑駁青銅鼎內,一縷金色氣運陡然綻放光芒。
小稚童猛然站起身,眼神陰翳。
然而合道整座皇城風水的秦芳,一步踏到城隍廟,神色極為震怒。
天空極高之處的滔滔雲海忽然猛地下墜,將皓月遮蔽。天罡之氣狂湧,形成壓勝之勢。
出手便可驚動山河,讓日月失色,這便是宗師氣象。
瑰流不去理會,只是微微抬手,磅礴無比的帝王氣運猶如巍峨山嶽之勢,硬生生的拖住了猛然下墜的罡氣雲海。
這種驚天之景,普通百姓和不諳天道的武夫是看不到的。所以這是一場獨屬於瑰流和秦芳兩個人的爭鬥。
而瑰流仍牽著輕雪的手,已經走到了糖畫攤販那裡,偏頭笑問輕雪喜歡什麼花樣的糖畫,就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秦芳怒極,未曾開口,但一道只有瑰流能夠聽到的聲音響徹天地。
“消耗自身氣運,你是瘋了嗎?!”
攤販處,瑰流已經接過糖畫,輕輕咬了一口,可愛的兔子頓時少了一個小耳朵,在他的要求下,輕雪也小小咬了一口,這次就連左耳朵都沒了。瑰流晃了晃手中的糖畫,看了看輕雪,輕雪也看看他,隨即主僕二人都忍俊不禁。
瑰流不作回答,眼神溫柔醉人,“走,我們去放蓮燈。”
“瑰流,你給我收手!”秦芳怒喝道,雲海猛地又向下墜去,甚至不顧玉石俱焚的危險,明擺了要以一種極其強硬的姿態將帝王氣運徹底鎮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瑰流輕聲呢喃,伸出手緩緩做出託舉之勢。
金色山嶽巋然不動,愈發堅凝。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這一次,是輕雪輕聲開口道。
瑰流微微一笑,悄無聲息抹去嘴邊的鮮血,牽著輕雪的手,輕輕踏出一步。
所有身處殿宇屋簷上的宮內武人,皆如斷線風箏,狠狠倒飛出去。
瑰流和輕雪,也僅僅一步,便踏到了城隍廟最負盛名的蓮池畔。
瑰流蹲下身子,伸出手掬起一捧水,“據說城隍廟的蓮池內通暗河,與夭江之水相連。每年上元燈節,無數人會在此處燃放蓮花燈盞,屆時可見千盞乃至萬盞蓮燈鋪滿夭江之水,景緻壯觀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