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目光與他們一觸即分,才短短地抬頭一瞬,她便又在天道的提醒下低下了頭去。
所以,西王母所感受到的壓力,也大多集中在安然抬頭的那麼一瞬間。
可單單這一瞬間,就已然讓人感到了某種恐怖。
更別提,在安然低下頭後,那壓力不散,還久久在西王母心頭徘徊。
西王母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在她印象中的青鸞,向來是優雅而平和,溫柔而沉穩,時而展現出一些活潑可愛的姿態,但從未有過這般凌厲的銳氣。
猶如寶劍剎那間出鞘,有壓制不住的鋒芒劃破長空。
這是青鸞從未出現過的一面。
難道是,她在得到青鸞先祖的指引之後產生的蛻變麼?
西王母這般想著,似乎也不覺得安然無意間沒有收束好洩露出來的姿態顯得那麼特別而突兀了。
她想,若是青鸞能夠有著這樣的鋒芒,也許正好更適合把青鸞送去晏梵的身邊。
原先的青鸞性子軟和,宛若一團綿柔的雲,無論如何聚散揉搓,終究是沒有半分稜角。
雖說她當時與鳳凰一族想的確實是想要一個性子極好的人去接近晏梵,好卸下晏梵的戒備心替換了邪骨。
可要是真的把青鸞送過去,西王母還是有些遲疑的。
她遲疑青鸞的性子是否真能對晏梵下手,又或者真能鎮住晏梵。
晏梵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個可憐人,萬一青鸞對他也起了憐憫心,不願他遭受太多抽骨換骨的痛楚,那可就令人頭疼了。
但若是青鸞有眼下的這股鋒芒在,西王母反倒是放下心來。
最後一絲對選派安然去替換晏梵邪骨的疑慮也消失殆盡,她對身邊站著的人說:“我看,就讓這孩子去吧。”
“她性情純良,卻又綿裡藏刃,不似一般尋常女子。”
“我相信,她定能夠成功地將聖子身上的邪骨替換出來。”
“讓鳳凰一族,重新迎回聖子。”
西王母說完,不見身邊人的回應,便略微側過頭去看了看他。
男子身形高大,面上一方銀色面具,渾身是殺伐銳利之氣,混合著極致的淡漠,似是能夠將滾滾岩漿都瞬間凍住。
然而他看著安然的雙眸之中,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平和。
那是探究的目光。
這是鳳凰一族當今的掌權者,其餘族人皆聽他號令。
他不說話,剩餘幾個隨著過來觀察青鸞是否堪當重任的人便也不會輕易表態。
西王母看了看其他各位,喚男人道,“子茯上神?”
男人依舊定定看著安然。
西王母無奈,不知為何這位鳳凰一族的掌權者會看出了神,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和想法,只好繼續喚他。
“上神。”
一連輕輕喚了兩聲,才將子茯的思緒喚了回來。
他瞥向西王母,“何事?”
在將視線從安然身上撤回時,子茯平和如水的目光便變了個樣,內裡是戰場上橫衝直撞硝煙的滋味,經過無數屈居於神之下的生靈的淬鍊,濃郁而窒息,迅疾溢位,緊緊圍繞在西王母周圍。
西王母霎時有些身子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