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都沒有進入金翠紅的腦袋裡,它們傳入她的耳朵,如同流水一般潺潺而過。
她只是想,歐陽安然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坐在客廳裡,故意坐在沙發上。
就是為了把以往的事情看似隱晦實則直白地挑出來,又要把這事牢牢印刻在人的心裡。
歐陽安然一直坐在那裡,就是為了時時刻刻地提醒她過往那些不堪的事情。
金翠紅想,她確實是成功達到她的目的了。
這麼想著,金翠紅就沒了別的心思,更是呆呆愣愣。
她也不說別的什麼話,就這麼當著歐陽安晴的面把門合上了。
歐陽安晴連出個聲叫住金翠紅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的光線一下子滅了大半,歐陽安晴鬱悶地看著關得緊緊的房門。
「真是奇奇怪怪。」她小聲說道。
歐陽鵬程當天沒有回家。
金翠紅也沒有從臥室裡出來。
她不受任何打擾地鑽在被窩裡,卻睜著一雙酸澀的眼,怎麼也合不上。
夜已深了,陽臺外是沉沉黑黑的天色,路燈發著不算明亮的光,有小蟲子在燈光下飛舞。
金翠紅腦子裡亂紛紛的,一會兒是十幾年前歐陽安然和那個七八歲小姑娘一起看晚霞的場景,一會兒是她的母親淚眼婆娑地對歐陽鵬程說休了自家女兒
的畫面。
一會兒又是她抬手打了歐陽安然那一巴掌。
最後,都化為百天被十九歲的歐陽安然狼狽地堵在客廳裡的模樣。
明明歐陽安然腿腳不便地坐著,她卻好像才是那個無處可逃的人。
想著想著,她又回憶起前天在醫院和歐陽安晴起紛爭的時候。
以及另外的人。
金翠紅懨懨地嘆了一口氣。
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一切都錯了。
一切都是個錯誤。
從幾十年前,她放棄自己受教育的機會出去打工掙錢供家裡和歐陽鵬程上學時就開始錯了。
從她把自己困在家庭裡再不出去開始,就錯了。
在複雜悔恨的情緒湧動之中,金翠紅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因著一晚上精神消耗極大,她一睡,就睡得極沉。
等到睡眼朦朧地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揉了揉眼睛,遠目看向陽臺,金光燦爛,一看便是快要中午了。
金翠紅猛然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