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以後,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一定要有一個孩子。
金翠紅望著鏡子中雙目紅腫的自己。
不是為了歐陽鵬程,不是為了延續歐陽家的香火,而是為了她自己。
不管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她生下來的,她都必須要有一個孩子。
金翠紅從未對擁有一個孩子這個念頭如此迫切過。
等到之後生下了歐陽安晴,她再回首往昔,回首那個時候心中的執念,她漸漸地體察到了一些當時掩埋於內心深處的心緒。
她要一個孩子,是不甘心自己這麼多年來青春時光、心血精力的付出,就被這麼一件沒有孩子的事情輕輕鬆鬆地擊倒了。
也有對歐陽鵬程是否會真的因為沒有孩子而與她離婚的恐懼。
她不能失去這一切,或者說,她不應該失去這一切。
而保有這一切的方式,於她自己而言,只能想到這一種。
這樣的恐懼與不甘心,在當時的金翠紅看來,卻並未能夠真正地進入她的頭腦之中,被她清晰地意識到。
金翠紅行動了。
她日復一日地輾轉於各大小醫院與診所之間,和各個親戚打交道,去調理自己的身體,為了有一個孩子,她喝下了數不清的中藥,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身體上的療養。
花了不知道多少時間、金錢和精力。
然而,越是希望懷上孕,她的肚子便越是沒有動靜。
儘管歐陽鵬程的態度一如既往,也從不為她沒有懷孕而焦急失望,一種巨大的焦慮感和焦躁感卻時時籠罩在她的心頭,驅使著她去四處奔波。
金翠紅總是湊到懷有身孕的女人們身邊,意圖沾沾她們的喜氣,去各個廟宇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賜給她一個孩子。
有時她進入醫院的婦產科,看著那些懷孕的婦人挺著的大肚子,心中便會油然生髮出一種渴望和嫉妒。
她多麼希望那個大肚子會是在她的身上啊,她多麼希望在醫院裡的那些新生兒當中,會有一個是屬於她的啊。
然而,所有瘋狂的念想,所有竭盡全力的舉動,都是事與願違。
金翠紅如同一朵在烈日下暴曬過的花,一寸一寸地枯萎下去。
與此同時,她的精神也開始恍惚起來,不似正常人一般。
要一個孩子,幾乎成了她的執念。
她終日徘徊在各個有小孩子嬉戲玩耍的地方,用渴望而直白的目光看著那些活潑玩耍的孩童們。
如同一隻躲在陰影處的蛆。
家長們察覺到金翠紅危險的視線,都會本能地護著孩子,把孩子領走,不讓她靠近孩子們。
這種情況在某一天出現了改變。
金翠紅記得,那是一個溫暖的午後,陽光和煦,微風習習,一大堆小孩子在公園中奔來跑去,皮得跟猴子似的。
而這個時候,卻突然來了兩個從來都不曾出現過的小孩子。
那是兩個年紀都看起來很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