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誕生幾百年,看過的人數也數不清,在她印象中,從來就沒有遇見過真正難看的姑娘。
綠苑也是一個好看的姑娘。
她雙瞳剪水,宛若晃著秋波,看人一眼便能漾出幾分情意,雖然沒有大的表情,可配合她微咬的唇角,更顯得楚楚可憐。
安然默然地看著她。
明明是光滑的茶杯,卻被硬生生摳得吱嘎作響。
聽起來是茶杯在受難,可它畢竟是個物件,真正受苦的,只有人。
她抓住綠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撥開,將茶杯拿了過來。
上面已經有了幾道細細的劃痕。
再去看綠苑的手,指甲蓋上通紅,半天消不下去。
安然輕輕撫摸綠苑的手指,「挺疼的吧?」
綠苑任由她摸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淚珠一顆又一顆,砸在安然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洗得溼潤潤的。
看她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安然放緩了語氣,「再過幾天就是祈福節,要回去看看你孃親嗎?」
綠苑有了反應,她另一隻手抹抹不停掉下來的淚,對準安然,眼眸是被水洗過的明潤,晶亮晶亮的。
「可以嗎?」
才問完,她又猶豫起來,「可是······您怎麼辦?」
她是剛進府的下人,按道理來說,一年內是不允許回家的。
更何況,她還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女,祈福節這幾天,勢必要跟在大小姐身後悉心照顧。
安然道,「前幾天你也不在我身邊,我不照樣過得好好的?」
綠苑被安然的這句話說得動搖了,儘管才進府裡一個多月,可她確實是很想她的孃親。
越是臨近祈福節,她就越想。
但她再想起不久前大小姐悶悶的反應,心裡更加愧疚了。
其實大小姐也沒怎麼過好,看她都蔫成什麼樣了,連老爺回來都沒能讓她活潑幾分。
「要不,我還是不回去了吧。」綠苑糾結了一會兒後,對安然說。
安然倒是挺驚訝的,她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傾向綠苑這邊,「為什麼?」
難不成是綠苑擔心自己的月份被扣光?又或者是害怕引起江老爺和江夫人的不滿,從而導致自己的差事丟掉?
想到這處,安然耐心道,「是我讓你回去的,全府上下不會有任何意見,月份也不會扣你的,這樣你還不放心麼?」
綠苑看著如此為她著想的大小姐,越發動容了。
她以往似乎是誤會大小姐了,大小姐沒有那麼冷血和不近人情,也沒有那麼驕縱。
這是一個很好的大小姐。
「大小姐,我很放心。」她拿出帕子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擦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
綠苑又低下頭去。
只是她覺得越來越對不起大小姐了。因為從她到大小姐的身邊那刻起,就不曾真正盡心盡力地服侍過大小姐,為大小姐著想。
現下還要承大小姐的情,她真的太難為情了。
孃親對她說過,要真誠地對待他人,可她對大小姐一直都是不真誠的。
一旦這樣想來,她就覺得愧對於她,若是真的出了府,恐怕即使是在孃親身邊,那幾天她心裡也會有所愧疚的。
該怎麼樣做才能報答一些大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