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她終於克服心裡的彆扭,向天道問出了這個問題。
天道張了張嘴,「我,記不清了。」
安然帶著點逼迫的意味問,「你怎麼會記不清?」
天道說:「我腦海中有關你誕生之前情劫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我與世界相伴而生,事事都要記得清,對我來講毫無必要,也毫無意義。」
「我想這就是我將你創造出來的原因,雖然我無需記得,但我希望你能記得。」
安然臉上不自覺露出嘲諷的笑,「原來這對你而言都是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
她忽然意識到了天道根本上的冷酷,無論天道平時如何與她插科打諢,但他本質上是不近人情的,或者說,他沒有真正人的感情。
或許對掌管一切的天道來講這本就是合理且必須的。
假若天道有偏頗,世界就會有偏頗。
可世界不是本來就有偏頗嗎?不然那些氣運之女和氣運之子是怎麼回事?
安然諷刺的笑容越來越深。
這笑落在天道眼裡刺目極了。
她自誕生以來便與他和諧相處,這是幾百年來她頭一回將這樣陌生的笑對著他。
他的心又一縮一縮的難受,酸澀與不適如潮水般漫上心頭。
天道不由地問,「阿然,如果是你碰上這類事情,你當如何?」
她當如何?
安然張在空中旋了一圈,握緊成拳,「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就算發生了,我也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她眼神銳利,語氣透著股狠,「挖了我的心的,我要重新挖過來,殺我證道的,我也定會反殺回去。」
「不僅如此,我還要加倍折磨他們,我受過的痛苦,他們也要好好受一受。」
這時的安然已經不是那個溫和的安然了,褪去平靜的表面,她心裡狠辣的那一面才真正浮現。
天道看見了幾百年裡在情劫中把許多氣運之子折磨到心神俱碎的女魔頭安然的縮影。
以往他都是頂頂支援她的,可現下,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許不可置信的複雜情緒徘徊心間。
天道後退小半步,察覺到自己的退縮,又往回邁了一步。
他定定心神,試圖打消這肅殺的氣氛,「你不會遇見這些事的。」
安然依舊嚴肅,「我不會遇見,不代表別的姑娘不會遇見,不是麼?」
「我很好奇。」她倏忽側過身來,面上表情一派冷靜,嘴邊勾著絲冷笑。
安然十三歲的小姑娘身軀裡爆發出了逼人的氣勢,不是暴烈如火,而是沉靜如水的氣勢,猶如空氣裹得人透不過氣來。
她逼近天道。
「為什麼,氣運之子的情劫要以犧牲無辜的姑娘們來渡過?」
「憑什麼,這些姑娘們就活該為他們獻身?」
她每說一句,天道就後退一步,她便再靠近一步。
天道辯駁,「也有氣運之女。」
安然冷笑,「我從未聽說過氣運之女渡情劫是犧牲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