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見之,心內翻騰不已,起身將她抱在懷中,輕聲道,
“即便我最後還是留不住你,我也已來不及放手了。”
坐下之時,才看到對面的牆上正掛著他的全身畫像,是那年他們初遇之時的衣著打扮,那時他的手中還拿著玉屏簫,十八九的年紀,身姿清逸,風華雅緻;面上清華卓絕,溫潤如玉。
畫像旁題字曰「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玉衡墨玉的眸子染上一抹清灩光華,抱著懷中輕得似乎沒有重量的心上人,心內只覺得悲慟萬分。溫聲開口道,
“鼕鼕,你若是願意,我便是萬里江山如畫,拋開又如何?以後咱們就留在這棲梧山上終老也未嘗不是幸事!”
如玉的手抬起,撫著懷中人有若透明的小臉。指腹掠幹她臉上的淚水,齊孟冬只一味流淚,也不說話。過了半晌,才涼聲道,
“我本來只想著能待在你身邊就好。可是,與你相處日久,我竟也貪求你的心了!如今一切都是我貪心造就,你毋須介懷。也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你實是沒有虧欠我任何。”
玉痛知她言不由衷,仍是顧念著他,只聽她頓一頓又道,
“反倒是我,虧欠你這樣許多……我的一生,能遇著你,已屬萬幸,本就不應苛求再多了。
我在竹林初見得你時,便想著,若是能握著你的手,搏一個百年該有多好。可是我如今,只願來生投胎在平凡人家,人生或許能夠灑脫許多吧。至少……也可以像他人一樣不認真。
我若是知道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我定是死也不會去見你的!”
玉衡的眸光瞬間染上了一抹暗色,須臾,又冷峻道,
“你若是覺得虧欠了我,便留在我身邊!不管是犧牲多少人,若能救得了你,我都在所不惜!”
“你這是要徒增我的罪孽麼?”
齊孟冬的聲音幾不可聞。頓一頓,又微聲道,
“我這一程,原本無需交代什麼了。來或者去,皆身無掛礙。不想牽掛什麼,亦不被什麼所牽掛……”
玉衡的身子震了震,只覺得和她相距極遠極遠,悲愴道,
“你非要如此狠心,拿去我的心,卻又丟還給我嗎?!”
齊孟冬只閉上眼不答。
半晌二人都未說話,玉衡驀地一怔,猛地一回神,探向她的脈搏,凌亂不堪,幾乎要探不出任何脈搏了。
再細看齊孟冬,她似是已經昏睡了過去。
連氣息都弱不可聞。
玉衡墨玉的眸子一暗,低喚了聲“鼕鼕!”,見她未有任何回應,心內一沉。立即抱起她向門外疾去。
藍逸見玉衡抱著齊孟冬而出,眼見齊孟冬似是昏睡了過去,心下也是一緊,迎上前去問道,
“陛下?”
玉衡未停下腳步,只面如土色道,
“先回京!”
藍逸也不再多問,知這是不好了。
緊隨身後,出了軒室,見朝雲、暮雪還在原地,上前一步寬慰道,
“我們先帶她回去醫治,你二人可一同前來照應。”
二人都是聰慧之人,明瞭其意,緊跟在身後。
待疾步出了齊孟冬的「落花流水之間」。又遇上了一直等外面的石殷、石清淺,二人見狀也是一驚,藍逸上前拱手道,
“鼕鼕如今這狀況,只能先將她帶回去醫治,請前輩引路。”
石殷眉間微蹙,但見齊孟冬此時狀況,心知也惟有如此了。
便點點頭,前行引路。
石清淺表情似是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阻攔,緊隨身後。